一群中国足球少年难圆的世界杯梦

    7月9日，三高基地的学生们正在训练。

    本报记者 慈鑫摄

    随着西班牙队在决赛中战胜荷兰队夺得冠军，持续了1个月的世界杯高温终于可以退去。但对于那些热爱足球的中国少年们来说，世界杯的记忆将永存脑海，对世界杯的梦想也将越来越甚。

    三高的小球员人人都有大梦想

    记者日前来到位于北京市西北远郊的人大附中三高足球训练基地采访。7月上旬的头几天，正值50年一遇的高温酷暑笼罩京城。下午3时，烈日当头，万里无云，在近40摄氏度的高温下，一群少年正在草地上训练，一张张黑黝黝的脸庞带着稚气，个个满头大汗，汗水浸透了球衣。尽管他们年龄不同，从小学生到高中生都有，但他们的心愿却近乎一致——“总有那么一天，我要代表中国队走上世界杯的赛场”。

    听到高一学生王上源语气坚定地表示自己能实现心愿，会让人误以为中国足球队的实力很强大，但事实却如众所周知的那样，中国队不仅没能从世界杯外围赛出线，更深陷“假、赌、黑”等腐败和犯罪的漩涡中。“你难道不知道中国足球的落后水平和糟糕环境吗？”记者问道，王上源点点头说：“当然知道，但我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

    王上源来自郑州，因为酷爱足球，加上身体素质好，上小学后就开始练习踢足球。到小学毕业前一年，父母带着王上源慕名来到人大附中三高足球训练基地，“因为这里除了能训练足球，对文化课也很重视。”王上源说。父母实际上并不希望自己丢掉学业，毕竟足球这条路现在在中国并不是很宽。不过，在来这之前，要么是学校里没有踢足球和教学的条件，要么就是踢球的孩子被看作是不爱学习、不务正业的“混混儿”，王上源在足球上的潜力和兴趣一直没有得到开发和培养。为了既发展王上源的兴趣爱好，又避免出现学业荒废的可怕后果，父母四处搜寻，最后为王上源找到了人大附中，“至少这里并不是把重视文化课当作口号，我以前学习成绩的确不太好，但现在提高到了中等水平，所以父母对我在这里学习和训练非常支持。”

    王上源知道父母对自己的期望值很高，考上大学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在他心里，足球的种子早已播下，“我的理想是成为职业球员，希望能代表中国踢世界杯赛。”

    在这里，与王上源怀着同样梦想的少年并不在少数，尽管看不到中国队的身影，但自6月11日世界杯开赛以来，“三高”基地的足球少年们都会想方设法看比赛，茶余饭后，少年们也热谈大牌球星和精彩赛事，抒发着各自的世界杯梦想。

    “真的很羡慕那些能参加世界杯赛的球员，看电视转播时，我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们那样。”同样上高一的王鹏憧憬着自己的未来，“我希望自己日后能去欧洲俱乐部磨炼，等技术能力和身体条件都成熟之后，再代表中国队参加世界杯赛。”

    日本的五千支和我们的七八支

    现实对于这些足球少年来说，却非常残酷。据“三高”足球训练基地主任、中国中学生足球协会秘书长李连江介绍：“因为完全依托人大附中的教学和师资力量，‘三高’的学生九成以上都将考上大学，这也意味着，绝大多数学生并不能真正走上职业足球这条路。”

    即使足球少年们对振兴中国足球和代表中国队站上世界杯赛场满怀期待，并立志有所作为，但中国足球的大环境却无法提供滋养足球希望的土壤。

    毫无疑问，“三高”足球训练基地之所以得到学生和家长的认可，就是因为在这里踢球的孩子很可能考上大学。李连江表示，家长看重这一点恰恰说明了中国社会目前对足球的态度是不接受或不认可。

    “还有多少家庭愿意送孩子踢球，让孩子朝足球运动员方向发展？”李连江说，“有一个数字或许很能说明问题，10多年前，在中国足球市场最好的时候，中国有4000多所足球学校，到现在呢，大概也就40所左右。大家应该知道，现在很多家长是‘谈球色变’，生怕孩子走上足球的‘歧途’，长此以往，如果足球后备人才的培养体系完全崩溃，中国足球还有什么未来？”

    “但应当看到，中国社会对足球的不认可，并不是因为中国人对足球的热情减少或消失了。”李连江表示，“中国人对足球的热情从没有消退过，喜爱足球的孩子也从未减少过。中国足球自身存在的问题虽多，但最重要的是，‘足球要从娃娃抓起’这句话从来就没有落到实处。没有具体的实质性工作做基础，提高青少年足球普及和运动水平就是纸上谈兵。”

    李连江今年受日本中学生足球协会邀请前往日本进行交流活动时了解到，日本中学生足球联赛参赛队大约有5000多支，日本职业足球俱乐部青少年联赛参赛队大约有1800多支，“拿这样的数据对比一下中国，我们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而是远远落后啊！”李连江痛心地表示，“就拿北京市中学生足球比赛来说吧，北京市有几百所学校，建有标准田径场的示范性高中近百所，既然有场地条件，就可以开展足球运动吧，结果呢，我们举办的市中学生足球比赛只有七八支球队报名参赛。可想而知，绝大多数学校是根本不开展校园足球活动的。”

    下山摘桃仍是人才培养主流派

    “在中国，像我们这样对开展青少年足球活动还抱有理想并愿意做一些实事的学校真是凤毛麟角。要做到青少年足球的全社会普及，光靠我们这些个体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李连江表示：“我在日本和韩国考察时了解到，全国范围内进行青少年足球普及活动背后一定要有政府的推动和指导，比如为学校创造或提供软硬件条件，提供政策扶植等，但这种推动和指导不能带着功利目的，不要幻想着我今天给一些推动政策，明天就等着在国际比赛上拿成绩。这些基础性的工作，可能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才能见到成效，像日本就用了20年。”

    但中国的一些地方体育主管部门却精于“下山摘桃”之道。人大附中三高足球训练基地在过去几年，培养出了不少足球好苗子，不少地方体育主管部门为之垂涎，为争夺“三高”的学生，一些部门甚至大动干戈。

    多年以来，旨在推动中国青少年足球运动普及和发展的计划、口号出台了一个又一个，但基本上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中国足球的发展水平与欧美强国的差距越来越大，即便在亚洲也被日韩远远抛在了身后，中国队参加世界杯已越来越成为奢望，这一与中国的经济实力和竞技体育水平严重不相称的反常现象，已经在本届世界杯赛期间成为西方媒体的“笑谈”。尽管中国足球黯淡的发展前景还没有打断足球少年们的梦想，问题是，我们能真正做些什么，能让这些人的梦想不在现实中被无情地击碎。

    本报北京7月12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