驶出地震的列车

    它本该行驶在宝成铁路上，现在却以残破的模样停在北京798艺术区尤仑斯当代艺术中心的包豪斯厂房里。经历过掩埋以及差点儿化成钢水后，它现在变成了一件艺术品，起点记忆，终点希望。

     2008年5月12日，21043号带着12节油罐车行驶在甘肃境内的109隧道时，遇到了山体塌方，列车撞上堵在洞口的上百吨巨石后脱轨，并因为相撞产生的火花引燃机车头，满载汽油的油罐车随后起火，两名司机被困隧道中。

    近300小时的抢险后，大火被扑灭，两名司机脱险，21043号被从隧道里拖了出来，宝成线恢复运行，赈灾物资得以及时送达四川地震灾区。

    这场事故被称为“2008年铁路十大新闻之一”，可在当时，谁也无暇顾及这具已经变成残骸的列车，这个灾难的见证者被送进钢铁回收公司，差点儿变成钢水。

    45岁的艺术家张洹看到火车出事的报道后，决定收藏这列火车。“这是整个地震中唯一的火车灾难。”张洹说。“109隧道有很多想象力在里面。它可以是时间隧道，是一个全球的隧道，它是有故事在里边的。”他赶到甘肃的钢铁回收公司找到这列火车，如果再晚两天，它将和那12节油罐车一样，永远化成钢水。

    经过清理、修缮以及重新组装，21043号驶进北京798，张洹在它身上读到了记忆、重生以及希望，展览因此命名为“希望隧道”。

    “人们对于这些大的自然灾害或者是天灾人祸很容易随着时间的流失，记忆就慢慢淡去，这个项目其实以一种很清楚的方式告诉我们，对于这种历史性的灾难或者是悲剧，不应该那么轻易地忘记。”展览策展人、尤仑斯当代艺术中心馆长杰罗姆·桑斯说。“拯救不是让人忘却痛苦或者彻底地无畏，而是将希望植入血液中。”

    张洹本想在火车的内部空间里放上几千只麻雀，或者在车厢里堆满粮食，也想过再移植几棵老树。最后，他还是决定把灾难后的原始形态呈现出来，“把艺术家的想法拿走，作品传达出来的信息会更多。”

    “这个作品，我没有给予它更多的含义，重要的是对这次灾难的一个敏感性，把它保留下来，作为人们对这次灾难的感受。通过每个人的努力，汇聚成集体记忆、集体祝福、集体希望。”张洹说。“整个世界都在往前看的时候，保留记忆显得更加重要。”

    如今，21043号安安稳稳地停在这里，接受着来自参观者的感叹。焚烧和撞击使车身上的蓝白油漆已经剥落，那些缺少玻璃掩护、露出铁锈色的窗口就像一张张空洞的失去血色和牙齿的嘴。人们登上枕木搭起的台阶，凑在驾驶室门外，看见座椅已被巨大的力量掀起，铁皮扭曲地纠缠在一起，想象着那两名幸存的司机，曾在这里忍受过怎样的恐惧。

    张洹希望，21043号能够回到四川或者进入国家博物馆。“它是一个公共的项目，应该回到公共环境中去。”据他透露，21043号在10月27日展览结束后将被拍卖，所得资金会捐给某慈善基金会，用于灾区的文化、教育和环境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