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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8月10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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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后70后80后网上齐晒父母照片

光影中,我们的爸爸妈妈

本报记者 王晶晶

中青在线-中国青年报 2010-08-10 [打印] [关闭] email推荐:
    5000多张照片正在网上被频繁“推荐”“分享”,只是这次照片中的主角们不玩自拍,也不玩街拍,更不玩偷拍。他们既非明星,照片内容也不惊悚、搞笑,他们就是我们身边最熟悉的普通人,咱爸,咱妈。

    这是豆瓣网网友自发组织的一个线上活动,名为“咱妈她是个美女,咱爸他是个帅哥”。至今,已有7000余人加入“晒爸妈”大军,他们从家中翻出那些染上墨水印、已经出现裂纹的老照片,互相分享父母的“峥嵘岁月”和“青春风采”。

    网友们本打算自发评选出“最美”“最帅”的爸妈,最后却发现,想有一个公认的结果,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每个人推荐的,几乎都是自己的父母。还有人从照片中找出不少“明星脸”:这个爸爸像王心刚、像梁朝伟,那个妈妈像郑秀文、像山口百惠。

    当年轻的儿女们在父母的老照片中辨认出,现在流行的“复古范儿”——娃娃领、荷叶边领、大裙摆的圆点裙子,出现在看上去与时尚毫无关系的父母身上时,才发现原来平日看起来沉闷的父母,也非常会摆POSE,年轻时同样也是时代潮人。什么梨花头、货车帽、黑框眼镜,原来在二三十年前都流行过。网友忍不住惊呼:“那时就有货车帽?”“当年就有梨花头?”“这眼镜!这眼镜!简直潮爆!”

    这个发现让人惊奇,又多少有点“沮丧”。“大家都玩新潮,觉得长辈老土,看了这些照片后才发觉,自己玩的一切父辈们其实早都玩过了,只是没有告诉我们。他们暗爽么?”来自上海的网友“小月”这样说。

    而除此之外,他们到底还有多少故事,从来没有机会讲出来?

    他们也曾拥有故事

    发起“咱妈她是个美女,咱爸他是个帅哥”线上活动前,豆瓣网友“葵花11月”只是被母亲16岁时的黑白照片所感动。这是在上世纪70年代颇为前卫的对角线构图,照片中的姑娘扎着两条麻花辫,一前一后地搭在肩上,左胸口别着一枚小巧的方形毛主席像章,抿着嘴,靠着栅栏安静地微笑。

    “我妈说她小时候门牙摔掉了,家里穷没补,笑的时候从来都不敢张嘴,一直都很自卑。但是我看到的是个笑容灿烂的姑娘,其实她很美丽。”“葵花11月”把这张已经出现裂纹的照片夹在钱包里,并决定发起再现“咱爸咱妈”青春风采的活动。2010年1月,她上传了两张黑白照片,并邀请了豆瓣上的80多个“友邻”参加活动。

    “80后”子女与父母的关系,一直被媒体津津乐道。就在这个活动引发关注前,豆瓣网上一个名为“父母皆祸害”的小组曾引起争议:7000多个网友聚集在此分享因为父母造成的伤害以及反抗父母的各种攻略。“80后与父母的矛盾不可调和?”“代沟是一种传染每一代人的病毒”……这些话语,在随后的媒体报道中被反复引用。

    如果说代沟是一种病毒,对父母的爱同样具有传染性。“俺爸年轻时也超帅的,我要回家找照片。”“我妈年轻时也很秀气,我也得回家去把我妈我爸在日光岩上那潇洒那浪漫找出来。”网友纷纷翻出父母压箱底的老照片,并乐此不疲。

    “这事是很温馨的,因为大家都很有爱,评论也都是一些赞美。”“葵花11月”说。这个“80后”现在是一家报社的美编,在她看来,每个人还是个孩子时,一定认为自己的爸妈是世界上最帅最美的。

    在这些老照片背后,是一场场时光的游戏。黑白照片中的人鲜少化妆,在那个要从外貌上证明自己是无产者的年代,他们用最细微的方式坚持着自己的个性,一枚卡子、一条长拉毛围脖、后期涂红的嘴唇。那时他们还年轻,而右下角那些“湖光”“光明”“新中国印放”“东风”等照相馆的名字,泄露出了他们的年龄。

    1970年出生的网友“小妮姐”上传了父母在清华园中相恋的照片,她小时候经常趁爸妈不在家时,偷出钥匙打开抽屉,拿出锁在里面的老照片看看,“照片里的人个个都好看,尤其是爸爸妈妈。虽然记事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再那么靓丽,可是我知道,他们也曾拥有故事,他们的青春年华,也曾绽放。”

    照片无法定格的故事结局

    黑白照片可以定格人生中的彩色时光,却并没有呈现出故事完整的结局。

    “70后”李欣的奶奶两年前去世了,为纪念奶奶,李欣在活动中发了一张爷爷奶奶于解放前拍摄的结婚照,照片中的奶奶27岁,头披白纱,穿着高垫肩的白色礼服,发型和妆容很像电影《乱世佳人》中的郝思嘉,被网友形容为“高贵冷艳”“绝代美女”。

    在李欣眼中,奶奶是最漂亮的,八十几岁住院时,还有护士来问如何把皮肤保护得这么好。这张结婚照摄于1946年,如今,照片右下角的“grandstudio”钢印依然清晰可见。“相信在那个幸福的时刻,他们谁也没有料到以后的人生会有那么多的磨难。不过,他们一生相爱,不离不弃!”李欣说。

    李欣的奶奶名叫郑又秋,是中国第一代导演、《孤儿救祖记》编剧郑正秋的女儿。李欣的太外公郑正秋也许不会想到,自己女儿的一生,竟如他在电影中展现的那样:“普通家庭的悲欢离合,小人物在大时代面前的无力感,和一个永远光明而不失希望的结尾。”

    1935年郑正秋去世后,又赶上抗日战争,他所创办的明星电影学校被日军侵占作为司令部用,李欣的奶奶家境开始中道衰落。解放后,奶奶离家到北京工作,爷爷也随后设法调到北京。但在1958年全国工商联干部下放时,全家又被调到安徽安庆,夫妇俩人和3个孩子睡在草棚里,孩子们染上了肝炎。

    一贯连家务都基本不会做的奶奶在这时毅然决定,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回北京。但单位没有通过她的调动申请,孩子们没有户口,她的粮食配给也被断了。当时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奶奶好不容易在南池子居委会找到一份织毛衣的工作,勉强维持生活,还给孩子们解决了上学问题,直到几年后,全家才又在安庆团聚。

    “虽然经历了很多的磨难和分离,爷爷奶奶的感情一直非常好,爷爷每天下班,会到奶奶单位接她一起下班。”李欣说。

    这张珍贵的照片,在李欣小时候就随便放在某个纸盒里,或是压在写字台的玻璃板底下,还有很多老照片就这样遗失或损坏了,就像这个故事的很多细节,随着奶奶的去世,再也无法补全。

    “其实很多家庭的故事,不去想起也就渐渐淹没了。”李欣说。“现在能通过旧照片来勾起大家的回忆,也是对逝者很好的纪念。”

    你爸我也是个帅哥 你妈我也是个美女

    这当然不仅仅是“70后”“80后”的活动,对父母的爱,并无代际差异。

    42岁的徐女士打算通过老照片记录下父母的故事。她在电台中得知这个活动后,特地注册了账号,加入“晒爸妈”的大军,并在豆瓣上为金婚的父母做了一本电子纪念相册。

    几年前,徐女士的父母搬到她所在的城市定居,由于周围没有朋友,80岁的父亲尝试与人交往,却很少有人理会他,年轻人一见他就走开。“父亲是很要面子的人,这种事很伤害他。我工作很忙,很少有时间照顾他们。而他这些年身体每况愈下,也许是药物作用,他性情变了很多,现在变得很少笑,经常发脾气,甚至常常提到想早点死。”

    这样的描述,让人很难和照片中穿军装扎皮带、意气风发、走路时皮鞋后跟敲在县城石板路上“锃锃”响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徐女士的父亲曾经参加解放军南下工作团、能诗善文、更喜欢拍照,他把家中的照片都用相本贴起来或者夹好,连底片都一张张用薄膜纸包好,放在相片背后。家中的20多本相册,每一本都有编号。

    为了让父亲开心,徐女士把父亲被迫放弃的初恋、父母的相识与相伴五十余年的故事,用照片的形式和网友分享。“好般配的一对啊,明亮的眼睛,明亮的青春,还有多年后的金婚,很感人呢”“那皮肤,吹弹可破。”她把这些评论读给父亲,老人听了,很是开心。

    “我希望他们感觉到自己是有价值地活着,也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保存一段家史,让孙辈们知道他们的爷爷奶奶是怎样的人。如果叫他们去看那些发黄的日记本和大本大本的相册是很难的,我索性整理好,他们上网看就行了。”徐女士说。

    徐女士的外甥女在豆瓣上“推荐”了这组照片,“感觉就像在看着一个时代的变迁。”

    故事是需要反复讲述才能被记住的。年轻的网友也在寻思,20年后,他们的孩子会不会发帖纪念作为父母的他们。那又是比他们更前卫的一代新人了。有人提议:“干脆我们发一活动,把各自目前最火树银花的样子保存于此。一直留到20年后,献给那时我们的孩子围观。标题就叫:你爸我也是个帅哥,你妈我也是个美女——献给未来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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