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在哪儿堵着呢？”
长时间被堵在路上，司机师傅们的生活状态渐渐趋同：吃5元钱一碗的方便面，吃腻了就在沿途村镇买几个面包，渴了喝瓶装水，到服务站有开水的时候泡壶茶。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堵在同一路段的前后车司机凑在一起“斗地主”、“诈金花”，等长长的“车龙”能往前挪一点的时候再起身。上厕所就在路边解决，“以前小便还跑远点，背着人，现在也不管那么多了，车边上直接解决。”一位师傅说。
堵车的时候，40岁的张师傅只会坐在车上看着外面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以前还会跑下去骂几句，现在堵习惯了，也就麻木了。”他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比起2008年，自己一个月的收入几乎缩水了一半。
现在，每天在路上唯一能让张师傅高兴的事情，就是和女儿通3次电话，“她每次张口第一句话就是问你在哪儿堵着呢，闺女觉得我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一个月得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堵在路上。”
来自内蒙古的司机王师傅今年33岁，有一个6岁的儿子。9月1日幼儿园开学，他没能送儿子去报到，也没时间从北京买玩具带给儿子，“只能回到家后，多给他买些好吃的。”
王师傅对堵车倒没什么怨言，令他遗憾的是“跟人家说天天跑北京，但到现在连天安门都没去过一回”。“每次到了就是过磅、卸货、结账，结完账就返回。”王师傅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他们一般是3个人跟一辆车，每次拉煤的时候两人同行，轮流开车，“人轮休，车不停”。拉完一趟后换一个人，一个月差不多能休息10天。
和作为车主的张师傅不同，王师傅是受雇于其他车主的司机，不管拉几趟车，每月4000元的工资是固定的。
堵车让车主们不好受，绕路了要费油钱和过路费；在路上堵的时间长了吃饭和喝水的成本就提高了；拉的趟数少了，收入自然也会减少，而司机的工资要照付，所以车主们都对堵车感到无可奈何。“但跑着总比歇着强，拉两趟好歹还能有两趟的钱。”车主刘师傅告诉记者。
因为堵车而跟着遭殃的还有正常出行往来内蒙古和北京的客车司乘人员。往返呼和浩特和张家口的客车司机吴师傅告诉记者，由于京藏高速公路进京方向堵车，他只能选择绕道，无论如何要在当天把旅客们送到。
“我们要赶路把旅客送到，有时候就得在国道上逆行使劲超车。”同车的乘务员弓师傅说。
“平时正常走高速的油钱是700元，一绕就得1000多元了。”吴师傅告诉记者，“我从今年5月到现在，从呼市到张家口一共只走过两次高速，其他都是绕道。绕丰镇、绕商都、绕尚义，都走过。正常应该呼市上午10点15分发车，下午两点半到站，现在能下午4点进张家口就不错了，最晚的一次晚上8点才到。”
近几个月来的堵车经历让跑客运的司乘人员们都很重视路况信息。“每次都会和对开的司机打电话询问路况，哪儿好走哪儿堵车。”弓师傅说。他们甚至总结出一条经验：来（张家口）的时候宁可（高速公路）下面堵，因为进京方向的高速公路一堵就遥遥无期；去（呼市）的时候宁可（高速公路）上面堵，因为往内蒙古方向的路通的时候多，即便堵车，也是因为交通事故或是路面维修。
偶尔在京藏高速公路上遇到在堵车时，也会发生一些有趣的故事。“有一次坐我们车的一个小女孩对她奶奶说，‘奶奶，对面的火车这么长啊？’她把堵车的大货车当成火车了。”弓师傅说。
但令人担心的不仅仅是现在。“我们已经开始担心冬天的发车了。夏天是最好开的时候，一到冬天路滑、冻油，事故更多了，一堵起来，真不知该怎么好。”有着多年驾龄的吴师傅说。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厌恶堵车。对于京藏高速公路和国道110京西北路段附近的村民来说，堵车意味着商机。桶装方便面5元、瓶装啤酒4元、花生米3元、熟鸡蛋1元……村民们或骑着摩托车、自行车，或推着小推车，向堵在路边的司机兜售食品。有时甚至还有热饭菜——9月1日晚记者在国道110小淖尔附近的堵车点采访时，一位大叔的推车里有两袋一次性饭盒，其中一盒是鸡蛋盖饭，售价5元；另外一袋里一盒米饭，一盒炒土豆丝，售价10元。
如果在堵车过程中到了吃饭的点，司机师傅们会泡上一盒面，买上几个鸡蛋。在路上走，经常会看到大货车车门下方地上留下的一小片碎鸡蛋壳。
沿途的村民很珍惜这种难得的商机，有时一个人手头的货不能满足司机师傅的需求，他们会给邻近的其他村民打电话，互通有无。
“这只是副业，主业是种地。”当被问起这是他的主业还是副业时，一位村民毫不犹豫地回答。只是这副业的收入，远比主业要好。
本报集宁、张家口9月2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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