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雅梅:乱世中的那分优雅
   金雅梅(Dr.Yamei Kin,1864~1934)又名韵梅,生于浙江宁波一个长老会牧师家庭,毕业于美国纽约医院附属女子医科大学,中国第一位女留学生,第一所公立护士学校——北洋女医学堂创办人。
   幼年丧亲,中年离异,随后丧子,一生中的大多数时候,金雅梅都在孤独中度过。
   两岁半时,金雅梅的父母患上传染病去世。其父生前好友,美国驻宁波首任领事麦嘉谛见她孤苦无依,将她收为养女。1872年,麦氏被日本东京帝国大学聘为教授,年仅8岁的金雅妹便离开故土,随其东去。
   30岁时,她与葡萄牙音乐家达·席尔瓦结婚,两年后生下一男孩,但这段异国婚姻在维持了10年之后结束,唯一的儿子跟着其父达·席尔瓦,并在成年后不久,阵亡于第一次世界大战。
   她承受了“一个女人能够遇到的几乎所有灾难”,但却有人这么评价这位中国第一个女留学生:“在乱世中保持着东方女性特有的坚持与优雅。”
   当“出洋留学”对大多数中国人来说还仅仅是一个新鲜名词的时候,这位17岁的中国女性就已登上了从东京前往纽约的客船。她的目的地,是著名的纽约医院附属女子医科大学。这是在1881年,她成为中国第一个有史可查的女留学生。
   在老师与同学们眼中,这个中国女学生“虚心好学,并注重实验和各种医疗器械的使用”。在学校的4年里,她的学业始终名列前茅,并以班上第一名的成绩毕业。
   此时,中国人对医学的理解,还停留在中医的“望闻问切”上,但金雅梅已经成为纽约医学界小有名气的女医生。她精于显微摄影,1887年,权威的《纽约医学杂志》,刊出了她的学术报告《显微镜照相机能的研究》。
   金雅梅原本可以享受美国优越的生活,但她自言,幼时父母因祖国的医疗技术落后而亡故的惨痛经历,“一直烙在心里”,于是,她希望可以尽自己的力量,解除同胞的病痛。1888年底,她回到了祖国。
   在厦门、成都等地行医多年后,她深感国内妇婴医疗条件的落后。1907年,她来到天津。1908年,袁世凯令天津海关拨银二万两,让她创办北洋女医学堂,并担任堂长兼总教习。
   这是我国第一所公立的护士学校,不仅传授西方先进的护理技术和理念,还提倡妇女解放,参与社会服务。金雅梅特聘通晓中文的英国女医生卫淑贞为实习教习,聘中国第一位护理专业女留学生钟茂芳任看护教习。她还亲自授课,将在国外学到的医学知识,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学生。
   但在工作之外,伴随着金雅梅的,始终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寞”。有友人回忆道:“……她总坐在客厅的壁炉前,裹在自己的皮大衣里——北平的夜往往非常的冷——她在那里讲述自己的故事。”
   但这个孤独的老妇人带给周边人的,却是一分“很优雅的气氛”。老太太热心公益,除了医院的事情外,她还担任了许多社会工作,经常利用业余时间,亲自带一批人去孤儿院做义工,并为孤儿院募集善款。
   善款的来源之一,是燕京大学办的一所纺织厂,金雅梅兼任工厂的管理工作。她从各个乡村搜集来“异常美丽的剪纸”,这双操持显微镜的手,也偶尔拿起绣花针,对照着这些剪纸,做出精致的绣品。
   除了仆佣之外,金雅梅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但她乐于结交朋友。1933年,金雅梅“收留”了一名到中国做学术考察的来自捷克斯洛伐克的小伙子雅罗斯拉夫·普实克。后来,普实克成为著名的汉学家,并在回忆录《中国——我的姐妹》一书中,记叙了与金相处的这段日子。
   普实克回忆道:“她喜欢在身边聚集一些青年人,而且我可以邀请我所想邀请的人来品尝她那久负盛名的晚餐,尤其是她的菊花汤。这种汤她是当着客人的面用小木炭炉子煮的。”
   的确,美食也是金雅梅呈现优雅的另一种方式,“老太太还从天津买来咸虾、咸鱼,用杏仁和葡萄干炖。甜食里有冰糖苹果块……拿手菜是肉丝炒竹笋、香菇和各种各样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蔬菜。吃饭的时候喝绍兴出产的米酒,烫热了喝,锡制的酒杯很小,只有一个顶针那么大。酒颜色鲜红,味道又辣又甜,比我们欧洲的蜜酒好喝。”
   (本报记者林天宏据资料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