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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9月15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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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人亦成眷属

本报记者 付雁南

中青在线-中国青年报 2010-09-15 [打印] [关闭] email推荐:
    常青藤缓缓地舒展自己的身体,蜿蜒地勾搭上邻近的大树,又一圈圈依偎般缠绕,历经风雨也从未离弃。浪漫的客家人从中看到了生死誓约,于是才有“藤缠树”的山歌,让人们慨叹恋人的眷恋痴缠。

    只是同许多故事一样,这段婚姻的真实面目并不如传说中那么美好:大树如果生出一双手,恐怕恨不得一把扯下这个不速之客;那柔腻着不断亲近的常青藤,也并非真心对待身旁的大树——它只是想从树干中吸取营养而已。

    这些各怀鬼胎的情侣,被英国人大卫·艾登堡禄一一捕捉,放进了纪录片《植物私生活》的画面里。在自然界的婚姻里,大多数夫妻并没有离婚或是分居,反而继续这种同床异梦的生活,相互算计,却依旧白头到老。

    小两口的相遇,听上去却是“一见钟情”。当菟丝子掉落在森林里时,它就注定了会成为邻近植物的“冤家”。大多数时候,这个“遇人不淑”的倒霉鬼是荨麻。它的枝干上布满倒刺,可以扎伤采摘人的双手,却躲避不了菟丝子热情的进攻。当菟丝子开始发芽、生长时,它幼嫩的茎也像小蛇一样屈身向前,不断缠绕荨麻的茎,并且伸出细小的吸管,窃取荨麻的汁液。最后,菟丝子妖娆地绽放出一簇簇白色的花朵,荨麻的枝条却被遮蔽得几乎找不到踪影。

    至于那些柔弱害羞的植物,则需要热心的鸟儿来做媒。鸟儿吞下植物的种子,随后通过排便,把它们送到另一株植物的身旁。槲寄生甚至专门将种子生得黏黏腻腻,好让鸟儿排便时需要在树枝上“抹”掉它们。这样,它们就直接地与大树肌肤相亲,生根发芽,最终甚至开枝散叶。

    相比这些懒惰又黏人的伴侣,真菌显得尤为贤惠。当藻类被真菌密密麻麻地裹覆起来时,它也找到了能够相互扶持的另一半。藻类通过光合作用生成有机物,供给真菌的生长,而真菌则从空气中吸取大量的水分。它们合作组成的地衣,可以在坚硬的石头上湿滑地蔓延,也可以在干燥的沙漠里相濡以沫,艰难生长。

    在动物界弱小无力的蚂蚁,作为植物的生活伴侣时却是一群了不起的“男子汉”。在世界第三大岛屿婆罗洲,当白藤遇到危险时,数百只蚂蚁会从白藤茎干的孔洞中爬出来,一边用头撞击茎干,发出警告的“啪啪”声,一边叮咬可能吞噬植物的侵略者。作为回报,白藤则为这些忠心的伴侣提供可以容身的茎干。

    相思树的陪嫁更为优厚:不仅拥有独立住房,而且懂得烹饪,茎干上分泌的甜美汁液,可以让蚂蚁们吃得心满意足。无怪乎蚂蚁们保护它时更加尽力。除了叮咬动物,遇到有可能威胁其生长的植物时,蚂蚁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咬死它们。

    类似有名无实的夫妇,几乎遍布大自然的每一个角落。生活在东南亚帕劳群岛的水母依靠身旁的绿藻生活,它们一群群聚集在阳光充足的湖面,冒着被海葵吃掉的危险,只是为了让绿藻充分地进行光合作用。海底的珊瑚在夜晚会张开自己的触手捕捉食物,大快朵颐;在白天却甘心依赖身旁海藻的光合作用,淡然吃素。

    这样的婚姻里,受伤与欺骗不可避免。在英国温莎公园,一棵树皮受伤的橡树受到了檐状菌的温情抚慰。很快,伤口里长出一层层白色的蘑菇,填补了它表面的创伤,却同时开始偷偷吸吮树心的营养。数百年后,橡树的中心已经被侵蚀一空,它却没有死去,仍然每年长出绿绿的树叶和嫩嫩的枝条。原来,住在树干里的蝙蝠和猫头鹰所提供的粪便又给橡树提供了肥料,让这棵本来“薄命”的大树在晚年大享清福。

    没有谁争风吃醋,也没有谁在乎爱情,在这些貌合神离的婚姻里,生存与繁衍才是双方唯一在乎的事情。这些同床异梦的伴侣,让旁观者兀自心凉,却构成了大自然中精妙的平衡,维系着不同物种的世代传递,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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