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矿难信息散发生命的温暖
智利发生矿难后,远在万里之外的国人通过媒体的报道,也看到了一条条具体的生命。不仅可以知道这些被困矿工叫什么名字,更知道他们多大了,他们以前干过什么工作,他们有什么爱好,他们的家庭怎么样,他们生活中的趣事甚至丑闻……比如,50岁的乔尼·博瑞斯由于帮助其患糖尿病的母亲而获得急救技能,因此有一个“医生”的外号。在其被困期间,他的妻子发现他有一个情妇。27岁的矿工卡洛斯·巴里沃斯是一位兼职矿工,他喜欢赛马。这些被困矿工大部分都喜欢踢足球,其中一位还是知名度很高的前足球运动员,外号“魔术迫击炮”。可以想象,通过媒体的疯狂报道,公众会获得越来越多关于这些矿工的生活细节。
读着这些细致生动的报道,这些被围矿工的形象立刻浮现在我的眼前,他们一个个表情丰富,都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的人生故事。不仅如此,这些矿工被困期间的各种情节,也成了媒体报道的猛料。比如,29岁的艾端·泰特纳在井下通过视频看到了女儿的到来,他给女儿取名“希望”。44岁的埃斯特班·罗哈斯告诉他的同居伙伴吉西卡,他在获救后将在教堂迎娶她。34岁的埃迪森·佩纳每天在矿道里迂跑10公里,他还要求把猫王的唱片送至井下。真是难以想象,在矿难这样如此严峻的灾难面前,围绕这些矿工还发生了那么多浪漫的事情,这对于我们这个见惯了矿难的国家而言,显得太陌生了。
是的。我们的矿难似乎从来没有如此浪漫过。我们也曾有过矿难发生后矿工全部被救的先例,比如2007年7月29日,河南省陕县一煤矿发生透水事故,69人被困,经过76个小时的紧急援助,69名矿工全部获救。但那次矿难,我们看到更多的是上级领导在救灾现场的镇定指挥,以及获救矿工对政府的感谢。我们不知道这些获救者的全部姓名,更不知道他们各自的人生故事,他们的家庭、他们的爱好、他们的曾经、他们的理想……当然,也没有国外政府和民间组织邀请他们去旅游、去看比赛,为他们提供各种赞助,而这正是目前智利被救矿工的待遇。而河南省陕县矿难获救矿工是69人,是智利的一倍多。
更多的时候,那些获救甚至是死去的矿工,连名字都不被人知道。名字是什么?是一个人最起码的符号,名字的背后如果没有附着更多的信息,这个符号就仅仅是个符号。但就是这个起码的符号,公布起来都异常艰难——很多时候,我们连遇难者的名字都不公布。与智利被困矿工给我的印象相比,我难以想象中国获救或遇难矿工的样子,在我的概念里,他们已经成了一串数字,下井多少,生还多少,死了多少。数字是抽象的,不同的数字之间可以加减乘除,因为数字本身没有区别,就像死了10个人,后来又死了10个,然后总共死了20个,这样的数字加减一样。没人知道,这些数字背后一个个具体的生命,都有过多少鲜活动人的人生经历:他们的母亲曾经为其缝制的小书包,他们的妻子送别自己爱人时依依不舍,他们对工作的任劳任怨,或者他们小时候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时的梦想……
最近河南又发生了矿难,我在谨慎地期待,是否可以借鉴智利矿难的这次处理,让公众更多地认识一下这些矿工,更多地知道他们之所以为生命所体现的那些特征、那分尊严,让矿难信息在承担告知和警示作用之外,也能散发一些生命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