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高“工作效率”还是保障公民权利？
然而，在此后的多次拆迁和建设会上，凤凰山庄一再被指为“钉子”。有官员在大会上宣称，当地整体规划都已改变，其他地方都已拆迁，难道为了两栋旧楼就放弃整个建设？
被外界称之为“作茧自缚”的湖南系列行政规章出台后，发生了许多类似的故事，都反映出地方政府部门在提高“工作效率”还是保障公民权利中的两难心态。
目前，这一系列规章仍然面临很多问题，尤其是在执行层面。一些官员尤其是基层公务人员担心“条条框框束缚着，工作起来不顺手”。
轰动一时的湘潭大学法学院师生为推进驾照直考，用诉讼的方式打破了陈规，并最终促成了驾考合一制度在湖南省的废除。不过可惜的是，在湖南其他地方，仍然没有驾考的直通车。至今，全省还只是在湘潭进行“驾照直考”的试点。湘潭大学欧爱民教授在今年暑假带领学生作调研时发现，湘潭的试点工作并不顺利。
今年4月，株洲交警下达人均查纠违法任务，这种“指标执法”的行为引起了争议。湖南省法制办的相关负责人和法律专家都认为这种管理方式不可取，他们担心交警为完成任务，很可能会失去应有的执法心态，从而在程序、自由裁量权等方面出现问题。
在邵阳市一位县城管局局长看来，目前，这一系列规章只能说尚处于“普法阶段”，“还没有真正规范起来，有些特权思想还难以打破”。他认为，推动力不够，监督机制还没有配套。“监察制度不严密，不曝光，谁愿意往套子里钻？”他建议强力推行效能问责制度，“有压力才有动力”。
他的观点只有部分公务人员应和。
一位长沙市执法部门的人员向记者直言，现在的工作难度越来越大，上面的工作要求在上升，而限制却在增多。“像市面的摊贩不管理影响市容，但执行起来难道按照程序一个个地劝说？请他不走又怎么办？”他说，死按规定必然工作效率拖沓。比如长沙黑车多，的士行业颇有怨言，市民出行也有隐患。“就那么点儿人管，怎么查他们？要打击黑车，你不试试这些看似可疑的司机能查得出吗？”
对此声音，湖南法制办副主任张建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解释说，湖南近年来多个省内规章的设立并不是让政府部门作茧自缚，降低办事效率。其实讲程序只会促进效率的提高，因为提高效率是程序的内在要求，讲程序就必然包含提高效率。程序既包括办事的步骤，更包括走完这些步骤不能超过规定的时间。相对于以前的拖拉和效率低下，现在行政机关的效率大有提高，这应归功于讲程序的结果。同时，不讲程序有时候会乱办事，也许看起来快，但是乱办事往往是办错事，办错了事就要推倒重来，这样效率更低。
邵阳市市长郭光文还专门召开动员会给官员们打气，“行政程序不是束缚政府，而是解放政府；不是降低效率，而是提高效率；不是制造矛盾，而是化解矛盾；不是折磨干部，而是保护干部”。为推动《湖南省行政程序规定》的实施，湖南省政府费半年时间，对全省26万余名工作人员进行分级、分批集中培训，提高法律素养和执法水平。据新宁县党校校长倪吉安介绍，这些法规也已经列入他们培训干部的课程。
不过，在与司法对接方面，新推出的行政规章也会遭遇尴尬。
在武冈女青年达丽娟达起诉教育局一案中，尽管湖南省教育厅删去文件中有关身高限制，但一审、二审法院都判决达丽娟等4人败诉。案件的核心集中在：一份依据《湖南省行政程序规定》在合法性审查中被否定的文件，是否可以作为行政诉讼的依据？由于《行政诉讼法》规定法院审理行政案件，以法律和行政法规、地方性法规为依据，政府规章仅是“参照”对象。
有法律界人士分析，经过一段时期的实施和经验积累，《湖南省行政程序规定》在未来有升格为地方法规的可能。这样，与司法对接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湖南省法制办主任许显辉认为，从国内的行政执法水平状况来看，从国家到地方是递减的，从城市到农村亦如此。解决方法是力建两个机制，从内而言，省对市、市对县一级，实行依法行政考核评估。同时强化人民群众的监督作用。
持有同样看法的还有中南大学法学院副院长陈云良。作为《湖南省政府服务规定》的主要起草者之一，他特别强调的是第三方的监督。在《湖南省政府服务规定》草案中的监督问题上，他特别提出，“各级人民政府可以委托高等院校、科研机构、中介组织等，对公共企事业单位、社会组织提供国内公共服务的情况进行评估”。
在他看来，要实现法治政府的目标，仅靠政府的内部监督是不够的，还需要言论自由、舆论监督与司法独立。“充分发挥民智，发挥人民、社会的监督力量，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许显辉说，湖南省推进法治的立法进程中设计的有两个《规定》、5个《办法》，现已完成了6个。两个《规定》是解决搭建法治政府的路径问题。5个《办法》对于两《规定》而言，则起到支持作用。
湖南的尝试引起了其他地区的关注。在今年8月27日召开的全国依法行政会议上，湖南省省长徐守盛作了推进行政程序法治化的典型经验介绍。两年间，一些省市先后来湖南考察《湖南省行政程序规定》的实施情况。
本报长沙10月26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