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离婚去
似乎一切都停止了。以央行行长之尊,周小川刚刚在伦敦说年内不加息,两天后就加息了。一定是遇到不可抗力,一定是高层感到情况紧急,于是不惜闪周行长一道。但加息之后怎样了?物价依然飞涨,连发改委掌控的石油产品都搭车跟涨。至于最为高层看重的房价,有说量价齐跌,有说坚挺如常,糊涂账一本。
沉默,高层不说话。当然,民众可以说。在房价问题上,我见过最牛的说法是牛刀,以房地产评论家著称,他说:“中国住宅将出现一个伟大的变局,那就是一户一房制度将有可能成为中国的战略国策。”说到非一户一房的罪恶,牛刀认为:“一个人居然可以买几十套几百套住宅,人为地扭曲了价值形态,影响了人民收入水平的提高,为通货膨胀埋下严重隐患,给了贪官污吏和投机分子以可乘之机,破坏了经济繁荣和社会稳定。”
听此言,背上发凉:百姓自由买房,这成了当今中国社会各种问题的万恶之首?如果说,牛刀是屁股指挥脑袋,代表了一部分无房或只有一套房的社会阶层,但中国社科院金融所金融市场研究室副主任尹中立不应该这样,他当更有理性及理论,并且他可能有不止一套房,但是——他也赞成一户一房。
尹中立认为,中国30年里货币总量增长了600倍,远高于同期GDP的增长幅度。这些货币集中到少数人手里,形成强大的购买力,受冲击的不是一般消费品,物价上涨更多地表现在资产价格,股市与楼市成为这些多余货币的主要发泄场所,实施“一户一房”制度或许是最有针对性的调控楼市的措施。
不同社会阶层的牛刀和尹中立有如此相似的看法,可见此论能迷倒一大片。且不论他们的逻辑,随便一想便有4个问题需要琢磨。
经济上,高房价是通胀的结果,也是通胀的“发泄场所”,如果砸掉这个场所,通胀之水那可就逮哪冲哪了。社会上,当今城市老住户中,一户两房以上的不是一小撮,为规避一户一房必有一轮离婚潮。法律上,买房时按照政府要求交了这税那费的,拿到了房产证,取得了法律保障,凭什么政府改了主意一个决定下来就要抛房?应该先改《物权法》吧。
最重要的是政治。改革开放的标志是实行市场经济,而一户一房恰恰是把公众最重要的资产重新纳入计划分配,反动改革。对于那些拥有两套以上住房的家庭,一户一房意味着剥夺。剥夺是什么意思?看看拆迁悲剧吧,青山无柴烧自己,那是要死人的,要拼命的。
中国社会已经到了如此不可调和的状态?正此时,10月28日《南方周末》刊登文章《节制资本,以和平方式改造社会》,作者高锋是中国驻瑞典哥德堡前总领事。
文章说:1981年5月,我陪习仲勋在瑞典参观,开始研究瑞典社会民主党。瑞典社民党作为工人阶级政党,自然要代表劳动人民利益。怎么代表?苏联东欧没收了生产资料,建立了公有制,却没给劳动人民带来民主、自由和幸福。他们认为,把权力集中到国家或私人资本手里有同样的危险性。因此,他们主张搞混合经济,承认劳资的各自利益都很重要,都具有合法性,只要寻得平衡,就可以促进经济发展。我们过去以阶级斗争为纲,对资产阶级全面专政;现在却走到另一个极端,不让工人自己搞工会,有些地方还以维稳名义抑制劳动者的正当维权活动,这是错误的。
这篇文章有一个极为敏感的词:社民党。在“文革”中,这个词就是“修正主义”,其分量有如“反革命”,是可以要人命的。虽然我没有被“文革”洗礼过,但心里竟对此有着莫名的忌惮,2000年写《股爷您上坐》时,引用人行综合计划司司长宫著铭1988年写的《中期改革综合纲要》时,还特意把《目标模式:民主社会主义》一节略去了。那时已经改革开放20年了,还怕得猪似的。
如今社民党公开上了报纸,这似乎是个兆头,要寻找中国社会和谐发展之路,要继续实行政经改革,肯定不能再在自家转了多少年的圈子里打转转了。牛刀、尹中立可以嚷嚷,有房者也可以发言,只是别逼着大家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