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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1月16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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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禁区”的神勇部队

——兰州军区某工兵团高原工程施工纪实
特约记者 魏春 通讯员 李凤鸣 李荣 本报记者 赵飞鹏

中青在线-中国青年报 2010-11-16 [打印] [关闭] email推荐:
    每年3月上高原,11月下高原,兰州军区某工兵团的官兵们常年奋战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施工点。

    平均两米一次的塌方、随时可能击倒他们的高原肺水肿,危险几乎无处不在,有的干部眼睁睁看着战友牺牲在自己的怀里。“建筑工人的工作条件比我们好多了,他们起码有足够的氧气。”官兵们说。

    组建以来,这支年轻的部队用风钻、推土机、挖掘机等并不先进的工程装备,在“生命禁区”里出色地完成了一项项工程施工任务。

    工程验收一般分为合格和不合格,前来验收的总部专家组汇总了某工程检测数据后,在验收书上郑重写下了“优质工程”的鉴定。这是最高评价。将军们说:“为有你们这样一支工兵部队而自豪!”

    和死神打交道

    “知道高原反应什么样儿吗?那比喝醉酒难受十倍,是一种头简直要爆炸了的感觉。”工兵团副团长侯作权自问自答。

    团政委任秉涛每年带队上高原后,给官兵们讲的第一课就是“学会如何生存”,告诉新战士在高海拔地区如何走路、吃饭和睡觉。

    头疼难忍时,官兵们就用背包带将头箍紧,那种压迫感可以让自己好受些。有的连队开饭了,几十个人连一小锅粥都没喝完。连队于是开展“吃饭比赛”,多吃一碗米饭、一个馒头,晚上开会时会点名提出表扬。

    团里70%的官兵患有各类高原疾病,有的指甲上翻,有的掉头发、掉牙齿。在高原施工中,官兵们几乎每天都在和死神打交道。

    有一次,七连指导员允宝胜带领8名战士正在掘进,他发现随着风钻的震动,头顶不停有小石块掉落,凭着经验,他立即带领战士们撤离作业面。几秒钟后,一声巨响,150多方土石从顶部垮塌,作业面上的一台装载机被砸成“麻花”。

    去年6月底,官兵们奉命抢修一段被暴雨冲毁的道路,开工没多久,20多名官兵出现群体性高原反应,情况危急,上级立即派出直升机展开一场生命大营救。陕西籍战士王东东因患感冒诱发肺水肿、脑水肿,20岁的生命永远留在了雪域高原。

    “带上去是100人,带下来变成了99人,这是我最伤心的事。”政委任秉涛说。因此,在工兵团,施工中“干部在前”成了一种惯例。

    2007年8月的一次施工中,原参谋长周兴东带领官兵实施装药爆破。爆破完成后,由于岩石不稳定,需要进行排险。周兴东抢先说:“我有经验,我去!”他带着“党员突击队”,连续作业7个小时,身体多处被擦伤,最终成功排除了险情。

    前年6月,政治处主任向良鸿带领车队翻越冰雪达坂时,一辆车发生故障无法开动,达坂上风雪交加,气温降至零下21摄氏度。向良鸿果断命令车队先走,自己和驾驶员留守。6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等来了救援。

    每年从高原上下来,官兵们体重都会比刚上去时减少5到10公斤,再苦再累,他们也没有任何怨言。只有一次,即将退伍的老兵们向团里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老兵们说,当兵几年,新换发的07式春秋常服还没来得及穿,就要上交了,真的很遗憾。官兵们每年都是春天上山施工,冬天才回来,在施工点常年都是穿棉衣,很多战士从来没在山下过过夏天。团领导经过商量后,决定全团利用一周时间,统一穿着07式春秋常服照相。此后,每年11月老兵离队前,团里都要破例组织官兵穿几天春秋常服。

    “你们创造了奇迹”

    “工程施工,经验非常重要。”工兵团团长黄明付说。然而,这支年轻的工兵部队缺的就是经验。官兵们只好靠自己探索创新,克服高海拔寒区作业的种种难题。

    施工中常用的混凝土怕冷,温度太低,混凝土浇筑后就像泥巴一样,一抠一大块。施工点有时温度过低,他们就把搅拌用水先烧开,然后架上大铁板来炒热砂石。混凝土浇筑后,再搭上保温棚,在棚里架起火堆,以保证混凝土充分凝固。

    掘进施工中,有时作业面很大,搭脚手架耗时费力,严重影响施工进度。侯作权就带领官兵,在解放卡车的车厢上架起钢材,将它改装成一个可以上下升降、左右伸展的“凿岩台车”,使得一个作业循环由20个小时一下缩短到8个小时。

    官兵们近年来自行研制出混凝土注浆机、砂石料人工筛分机等20多种简便实用的施工器材,使作业效率提高了20%,而施工成本降低了10%。

    工程质量也是团队领导关注的核心问题。工兵团曾在战士中间搞过“你喜欢什么样的连长”的调查,官兵们最多的选择是“不返工的连长”。然而,官兵们其实不止一次返过工。

    2006年5月,某工程设施侧墙浇筑后出现了约3平方米的蜂窝麻面,正常的混凝土浇筑完成后,墙体表面应该是光滑平整的。这项工程已经作业40多天,如果返工,40多天都白费了不说,单是将已浇筑好的混凝土砸掉,就需10多天。“谁忽视工程质量,谁就是千古罪人。”团党委“一班人”还是毅然决定将这段侧墙打掉重建。

    侯作权也当过“恶人”。还是2006年,他在巡查某施工地段时,发现刚刚浇筑好的地基出现跑模现象,当即下令返工。有的官兵认为,这只是有碍美观,不影响使用。团里针对这个“不起眼的小问题”召开了施工现场会,团领导说:“再苦再难也不能降低施工标准。”最后,还是命令对这一段地基重新进行浇筑。

    7年来,工兵团承建的70多个工程全部达到设计指标。某工程完工时,上级首长视察后忍不住称赞说:“你们创造了奇迹!”总部工作组检测了相关数据后,给工兵团打了满分,所交付验收的工程全部被评为“优质工程”。

    沉重的爱情话题

    在工兵团,爱情是个沉重的话题。由于工作的特殊性,团里大龄青年特别多。副政委王建文相亲数十次。2006年结婚时,他已34岁了。

    也有一些成家的官兵后来离了婚,“大多是女方提出来的”。团里有一位连长,结婚才两年多,妻子因为无法忍受长时间的两地分居,提出离婚。连长很珍惜与妻子的感情,极力挽回。团里也多次做工作,终究无可奈何。任秉涛去找他谈心,这位连长很长时间没有说一句话,沉默许久,突然失声痛哭。

    让任秉涛难以释怀的还有那些把生命和健康献给了雪域高原的官兵。团里有一个陕西籍的小战士叫王小龙,有一次任秉涛在工地碰到他,笑着问他:“女朋友来信了吗?”这个18岁的小战士不好意思地说:“刚分手。”他就鼓励他说:“没关系,大丈夫何患无妻!”“是!”王小龙敬了个礼就跑了。没多久,施工中发生塌方,正在实施凿岩作业的王小龙被掉落的石头击中头部,壮烈牺牲。

    侯作权副团长也忘不了战友张豪和刘克勇。2007年5月8日,四川籍战士张豪正和战友一起从货车上吊卸钢制模板。吊在半空的模板突然被狂风吹落,危险时刻,张豪一把推开身边的战友。战友得救了,张豪却被压在380公斤重的模板下面。

    侯作权和战士们将张豪救出来,他的颈椎已经断了,血不停地从鼻子、嘴巴和耳朵里涌出来,不久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刘克勇教导员是侯作权当营长时的搭档。多年的高原施工使他患上了胃病。2007年8月,他胃痛难忍,到山下驻军医院检查后,初诊结果竟然是胃癌。刘克勇不相信这个结果,带着一大包药就返回了工地,又投入繁忙的施工中。胃痛发作时,他就靠喝点热水来镇痛。等到年底下山再检查时,已是胃癌晚期。

    在陕西老家的茅草屋里,刘克勇度过了生命的最后时光。清醒的日子里,他留下了遗愿:“当施工任务完成时,请战友们把机械车辆鸣响,让我再听一听那熟悉的声音。”

    2008年9月14日,刘克勇走完了36岁的生命历程。那一天,正在几千公里外的高原上施工的战友们停下手中的工作,列队面向秦岭的方向,一起脱帽鞠躬,为他送行。当鞭炮炸响的那一刻,工地上所有的工程车辆一齐鸣笛,嘹亮的喇叭声回响在高原上,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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