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儿克星变身夫妇救星
打电话的人是爱德华兹,他后来因体外受精技术方面的成就,获得2010年度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并被称为“试管婴儿之父”。但在1967年,他给54岁的斯特普托打电话,是想向对方求助。
爱德华兹一直在研究人工受孕的问题。他在《柳叶刀》杂志上看到斯特普托的文章《镜检查法和排卵》,便与作者联系,希望他能帮忙从妇女的输卵管中获得成熟的卵子。
斯特普托正担任奥德海姆地区总医院国家健康服务中心顾问,在这个位置上他已经整整干了16年。他的主要任务是研究绝育方法。他建立了一个诊所,帮人采取避孕措施或做绝育手术,成为十足的“胎儿克星”。
斯特普托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腹腔镜检查的发明人。原来,在做手术的过程中,他发现为患者剖腹固然可以看见每个器官,但患者的术后恢复却痛苦而困难。为此,做完手术后,斯特普托医生常常会有一种失落感。
这种失落感,最终促使他发明了腹腔镜检查法。斯特普托用一个带有内置灯的又长又薄的望远镜,从一个微小的切口插入患者腹部,从而观察到他们身体内部的情况。
用5年时间完善了自己的发明后,斯特普托才在1965年发表了第一篇有关腹腔镜检查的论文。然而,这篇论文几乎没有带来任何回应。
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斯特普托接到了爱德华兹的电话。
两个研究方向截然相反的人一拍即合。6个月后,他们在伦敦的一次学术会议上首次碰面。两人约定的合作地点定在奥德海姆总医院,其中病理学部的一个小房间,作为爱德华兹的实验室。
1968年,他们成功地让一个人类的卵子受精,并于第二年在《自然》杂志上宣告了这一消息。18个月后,他们获得了已经到了胚胞阶段的胚胎。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他们预想的目标迈进。
然而两人很快就发现,这条路并不好走。在向英国医学研究理事会申请在剑桥附近建立一个诊所和实验室时,他们被拒绝了,理由是此项研究“与伦理不符”。1971年,在华盛顿举行的一次学术会议上,被誉为“DNA之父”的生物学家詹姆斯·沃森就严厉地批评他们的工作“错误不可避免”,“即便你愿意杀死婴儿”。
持续而猛烈的攻击还蔓延到了这项研究之外,斯特普托的腹腔镜检查也遭遇到“强烈的批评”,他甚至在伦敦的医学会议上被孤立。
好在他们还能够继续利用私人资金。斯特普托从事的绝育研究,也起到了很好的掩护作用。他们在一项资金申请中表示,有关人工授精的研究将用于研发避孕药。
在奥德海姆一家健康机构的资助下,他们建立起一个体外受精诊所,继续推进他们的研究。1972年,斯特普托第一次尝试把一个处于八细胞阶段的胚胎,用一个又细又薄的塑料管从子宫颈插进子宫,让它重新回到母体。但他失败了。
这种胚胎转移,直到1975年夏天做到第41例时,才终于成功。但这次怀孕胎位发生了异位,斯特普托不得不立刻拿掉这个孕体。
失败也让他们遭受到更猛烈的攻击。爱德华兹在2001年回忆,“伦理学家们指责我们,说我们会产生异常的婴儿,误导不育的人们”。更有反对者指责他们,不惜冒着制造畸形婴儿的风险,“玩弄上帝”。
英国议会在调查后,虽然建议斯特普托和爱德华兹在其他灵长类动物身上做初步实验,但同时切断了他们的研究基金。
斯特普托只好在医院做合法的堕胎手术,为做受孕实验筹集资金。与此同时,他和爱德华兹随时还受到三方面的攻击——新闻媒体、教皇和一些著名的诺贝尔奖获得者。
甚至在1978年7月25日,世界上第一个试管婴儿路易斯·布朗诞生之后,他们的工作依旧得不到政府的支持。据说,郁闷之下,斯特普托一度想移民去美国。
不过,这位老人在1978年退休后,最终还是留在英国开了一家诊所。这家诊所不再是帮人绝育或堕胎,而是帮人体外受精。斯特普托成了不少绝望夫妇们的“救星”。
1986年,这家诊所的第1000名试管婴儿诞生,爱德华兹亲自把这个消息带给已经缠绵病榻的斯特普托。多年后,爱德华兹仍记得那一刻对方眼中的喜悦。获知这消息后不久,这颗“救星”因前列腺癌而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