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足球二十年后天上地下

    11月25日，日本队夺得广州亚运会男足冠军。图为日本球员与阿联酋球员在比赛中拼抢。本报记者 刘占坤摄

    11月15日，中国队在广州亚运会亚运会男足1/8决赛中，以0∶3不敌韩国队。图为中国队球门失守后，球员张琳秡和门将张世昌无可奈何的表情。CFP供图

    尽管天河体育场的广州观众给予了阿联酋队“主队待遇”，但阿联酋队还是在防守中显出了业余的一面。日本队边后卫实滕友纪的进球让日本队在本届亚运会男足决赛中以1∶0夺冠，创造了男女足在同一届亚运会上双双登顶的辉煌荣耀。不过，赛后日本队主教练关冢良淡然表示，虽然夺冠让他非常高兴，但“日本队才刚刚踏上通向伦敦奥运会之路”。

    “对手很顽强，但队员发挥了正常水平，经受了大赛的考验，要知道我们在亚运会赛前只进行了两次4天的集训，时间非常仓促。”关冢良说，“这不是日本队的最强阵容，我们在技战术层面上都还有很多不足，比如进攻的配合和个人能力，但队员拿出了百分之百的精力去完成比赛，这让我非常高兴，他们当中会有人作为正式的国奥队队员去参加奥运会预选赛。”

    这是一支包括了6名在校大学生的日本国奥队，另外10余名队员在J联赛甚至还没有站稳脚跟。日本国内J联赛仍在正常进行，职业球员无法抽身参加亚运会比赛，更不用说在欧洲顶级联赛里表现优异的日本球员，但这些刚刚21岁的球员在本届亚运会上的表现，足以令惨败的东道主汗颜。

    “我们那时和日本足球相比并不差，甚至还有优势，但现在的差距越来越大。”中国第一代职业球员范志毅说，“以前我们和日本队比赛时信心很足，个人技术和身体对抗都能赢。不过，日本足球的发展很快，总有新的优秀队员涌现。”

    事实正像中国足球的“黄金一代”所言，1992年日本职业联赛起步之前，日本足球在亚洲也只是二流球队，与中韩相比毫无竞争力可言。尤其是1987年举行的汉城奥运会亚洲区预选赛，高丰文带队在东京以2∶0轻取日本队。随后在1988年，中国队再次在日本举行的友谊赛中以3∶0战胜东道主。

    但这段令那一代中国球员津津乐道的“欺负日本足球”的历史很快就过去了。

    1988年，日本足协开始酝酿举办职业联赛。1992年，日本职业联赛起锚。1993年，J联赛联盟正式成立。J联赛运营之初的日子并不好过，职业棒球联赛占据了绝大部分的市场份额，时任日本足协副主席的川渊三郎想出了办法：斥巨资邀请世界足球明星加盟J联赛，以扩大足球号召力，吸引青少年投入足球运动。

    这是日本足协联赛初期作出的第一个正确决定，济科、斯托伊科维奇、莱昂纳多、莱因克尔、邓加和贝贝托等人先后投身J联赛，培养了一大批忠实的联赛球迷，使观看足球比赛逐渐成为日本人生活的一部分。

    这时，中国足协也在完成自身的变革。1994年中国足球甲级联赛和乙级联赛同时开赛，这是中国足球职业化的开端，由专业体工队体制转入“职业”的球员一夜暴富。虽然球市的火热和运营的混乱让联赛一开始就有假赌黑渗入其中，但中国足协对此不闻不问，只顾享受联赛带来的巨大眼前利益，导至后患无穷。而与此同时，日本足协开始赶走那些脾气坏、对J联赛有负面影响的大牌球星，转而重点培养本土球员，这一“务实”举措让日本足球有了越来越足的底气。

    到1996年，中日足球之间的差距已经不大，有球迷认为那时中日足球已经能够分庭抗礼，也有球迷认为日本足球就是在那一年完成了对中国足球的超越。

    “相马直树”这个名字就是在1996年为中国球迷所熟知的。那年亚洲杯小组赛的最后一战，中国队想与日本队默契打平挤掉老冤家韩国队。双方球员全场表现漫不经心，不料终场前助攻的日本边后卫相马直树一记冷射打破中国球门。场上目瞪口呆的范志毅、刘越和教练席上痛苦不堪的戚务生，给人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但中国足协赛后认为只是队员的疏忽和“日本队不配合”导致亚洲杯失利，并没有意识到日本足球从这一刻开始崛起。两国足协执政长官的判断力之高下，也在这届亚洲杯赛上初见端倪。

    从1996年到2006年，中国足协除了打进2002年韩日世界杯值得炫耀，再无任何建树。相反，日本队自1998年首次进入世界杯决赛圈后，一直保持良性发展，除连续参加2002年、2006年和2010年世界杯外，还赢得两次亚洲杯冠军，由此可见，日本足协《50年发展纲要》确实颇具实效。

    除了对足球大势的掌控，日本足协工作人员办事的主动和认真程度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记者采访过几届东亚四强赛，日本足协随队人员总是在比赛第一天就将彩页印刷的日本队队员介绍放在新闻工作间，让各国记者取用。而在比赛结束之后，官员也会依照规矩督促队员在指定采访区接受采访，态度极为认真。

    因此，在决策层面上，过去的15年中，中国足协已经先于国字号球队遭遇“各种完败”——上无官方正确决策，下无民间发展土壤，已经组阁一年的新任中国足协领导层要想缩小中日足球之间的差距，难度越来越大。

    “日本的足球氛围特别浓，很多专门播放足球内容的电视栏目，对小学生的训练和比赛都会有专门的介绍，收视率也不低。另外，还有非常多的足球文化作品，包括电影、小说、漫画、游戏。”在日本大阪留学的球迷樊迪说，“我来日本之前，在老家那个城市，除了能在商店买到足球，在报摊买到几份足球报纸外，其他什么也没有，我想带件中国国家队队服过来，还得托朋友在大城市的专卖店买。”

    樊迪说，他在日本已经生活了3年，深深感到日本足球文化已经完全融入了社会，“以足球为主题的专业店就有不少，另外，很多视频集和漫画书在超市就可以买到，而且有很多人买，小孩子买，中年人也在看。像《足球小将》那样的漫画，家家都有。”

    时至今日，日本漫画家高桥阳一在1980年创作的《队长翼》（汉译《足球小将》）漫画仍是日本足球史以及漫画史上的传奇之作，这部系列漫画讲述了以主人公大空翼为代表的日本足球少年如何将足球作为朋友、为了自己的足球梦想去拼搏的感人故事。

    这部漫画从1980年开始由集英社发行连载本，影响力之大无与伦比，日本足球的代表性人物中田英寿曾在接受采访时说，正是因为对这部漫画的迷恋，他选择了足球。

    1977年出生的中田英寿上小学时，正是这部漫画在日本疯传的年代，三浦知良等一大批日本职业球员正是在这种足球文化的熏陶下确定了自己的足球信念。而在随后的近30年里，这部绘画手法简单但精神力量十足的漫画仍然长盛不衰。今年夏天南非世界杯时，高桥阳一又画出了《海外激斗篇》，足以证明日本足球文化强大的生命力。

    和足球原有决策层的贪婪和短视相比，足球文化的缺失更是中国足球翻身的巨大障碍——国内关于足球的文化作品少之又少，高端精品更是完全没有。新华书店的角落里摆着的还是30年前体育教师编著的《如何踢足球》等老旧教材，还有最近两年中国足坛扫黑风暴催生出两三本以“揭秘”为主题的应景小说。无论内容还是构思，这些小说还远远谈不上具有文化内涵。

    “日本足球现在整体发展形势很好，我们有越来越多的优秀的球员在海外效力，他们的能力可以胜任主力位置。”日本队领队原博实在比较中日足球时说，“我们有规模化的学校联赛，进国家队的很多人都是参加过高中联赛和大学联赛的球员，这是日本足球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

    本报广州11月25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