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者夫妻玉门纪事

    在康磊绘声绘色的叙述中，那段艰苦岁月复活了：刚开始，从小在东北长大的她对西北的饮食根本不习惯，天天吃面难以下咽。刚开始，她把所有能生吃的蔬菜蘸着酱吃了一周，结果胃疼得厉害。丈夫赵英杰因为适应不了干燥的气候，天天流鼻血不止。

    8年前，毕业于牡丹江师范学院的东北女孩康磊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加入西部计划志愿者队伍，从大东北来到大西北，只身前往甘肃玉门。当时，她对这座城市仅有的印象，不过是唐人用“春风不度玉门关”这样冷峻的诗句描述过的地方。

    彼时，这座因油而兴的城市石油资源日渐枯竭，玉门市开始迁往77公里外的玉门镇。这座西部小城正在经历凤凰涅槃的阵痛。

    在新旧玉门交替的历史当口，首批43名西部计划志愿者凭着满腔的热血，踏上了戈壁腹地深处的玉门。历史何其相似，作为中国石油工业的摇篮，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一批又一批的热血青年从全国各地来到玉门，艰苦创业，建起了这座城市。

    有关耗子的记忆，譬如大树的年轮，刻录了历史的信息——新玉门正在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大规模的市政建设造就了耗子们的乐园。当老师的康磊，时常早出晚归，黑咕隆咚的上班路上，经常能碰见硕大的耗子。晚上，耗子还会钻进房间，发出尖锐的声响，侵扰梦乡。夫妻两人不得不深夜拿起笤帚，和耗子战斗。

    一天早上，康磊准备出门上班。突然，一只耗子从门口蹿出来。它的背部是棕色的。

    “快来，打耗子。”她对丈夫赵英杰喊道。

    当夫妇俩拿起拖布向耗子打去的时候，眼冒凶光的耗子急了，向两人身上扑来。

    ……

    那一年，西部计划志愿者李金龙在戈壁滩上无休止的大风中忙着安装路灯，为了这座城市的光明整天起早贪黑。2003年，他从大庆职业技术学院毕业，通过了西部计划志愿者的选拔，被派往玉门。学自动化出身的他，被分进了玉门市建设局。那一年，他22岁。凭借自己的才干，李金龙一次次突破技术难题，拿下一个个难啃的项目，先后参与了玉门市区亮化、新市区道路供水管网工程等工程建设，均获得好评。如今，他已经成长为当地水厂的副厂长。

    对西部计划志愿者们来说，不经意间，他们和这座城市共同成长，见证了新玉门的崛起，同时，他们也把自己刻进了玉门的历史。

    “没有想太多，就想来西北体验一下没有经历的生活。”提及来西北的初衷，李金龙笑着说。这位29岁的年轻人并不后悔当初选择留下。在玉门，李金龙收获了爱情，本地姑娘王丹相中了这个外表并不俊朗但为人踏实的东北小伙。更重要的是，李金龙实现了自我的价值。

    李金龙的话朴素无华：“只要低头干工作，就会得到肯定和认可，就能体现出我的工作价值。”

    这是促使很多西部计划志愿者留在玉门的原因。司万威就是其中一个。“我也动过要走的念头，但我发现爱上了这份工作，爱上了这个地方。”他说。

    2006年，司万威毕业于兰州大学，携女友罗云霞来到玉门。俩人在玉门喜结连理。现在，司万威是玉门市社保中心负责养老保险的工作人员。

    康磊没有什么遗憾，除了对自己的父母。她已经在玉门呆了8年，遇见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并且已是一个4岁男孩的母亲。丈夫赵英杰是和她同批的西部计划志愿者。他们毕业于同一所学校，但在玉门相识。

    “我是典型的不孝。”康磊说，从玉门到她远在黑龙江的老家，坐火车需要四五天。8年间，她仅回过家3次，“一年的积蓄不够回一次家的”。

    尽管一年有两个假期，但时间对于敬业的康磊来说仍是奢侈的。工作以来，她带的班级成绩一直在全校名列前茅。

    让康磊深感愧疚的是，她无法像天下所有普通子女那样，自食其力后可以反哺家庭。没有什么比亲情更令人牵肠挂肚的了。

    “妈，领导同意我留在玉门了。”李金龙在决定留下玉门的那一刻，打电话给母亲。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继而是平静的声音传来：“你的事，你自己决定吧！”

    今年，李金龙把父母接到了身边，了却了一桩心中多年的夙愿。冬日午后温暖的阳光照进李金龙的家中，洒在红色的沙发上，桌几上几条红色的金鱼在鱼缸里游动，咿呀学语的小儿子在客厅里蹒跚学步。

    “根越扎越深了。”李金龙不无感慨。

    作为玉门市大学生志愿服务西部计划项目的见证者，团玉门市委书记马慧君介绍说，从2003年至今，先后已有8批283名大学生志愿者志愿服务玉门。他们中间，已经结成3对志愿者夫妻，将他们的志愿服务旅程再次巩固和延长。

    在玉门，有关志愿者的纪事仍在续写新的篇章。一个叫程丽的志愿者在这里度过了3个月后，写下了一首“致玉门”的小诗：“我如果不爱你，就不会在下火车的那一刻，为你的宁静着迷。我如果不爱你，就不会在亲近你的第三天，为你的美丽写诗，更不会在电话里，向家人诉说你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