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明信片的旅行不能算完整,而没有经历过旅行打磨的明信片则只是一张普通的卡片
窗外的垂柳轻拂水面,划出明亮的痕迹,搅乱了原本完美的倩影,那蜿蜒流淌着的灵动确是触手可及。窗内,我手中的笔在一张张明信片上写下龙飞凤舞的祝福,填好地址,然后看着厚厚的一叠卡片消失在门口那个绿色大邮筒的肚子里。
我知道,若干个日夜之后,散落在这个国家各个地方的一群人将会收到我从江南古镇寄出的祝福。
第一次见到的明信片是妈妈的学生寄来的。薄薄的一张卡片,有些污渍,角还卷着,饱经风霜的样子。正面是某所高校的照片,背面写着“教师节快乐”。那时我还小,不懂什么是明信片,还问妈妈,别人看见信的内容怎么办?妈妈的回答我记忆犹新:祝福而已,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记不清是从何时开始寄明信片的,大概是从痴迷于旅行开始吧。旅行和明信片,谁先谁后?这是一个问题。对我而言,这两者似乎本就是一个整体,没有明信片的旅行不能算完整,而没有经历过旅行打磨的明信片则只是一张普通的卡片。
2007年暑假,我第一次进藏,第一次见到真正气势磅礴、万物生辉的风景。高原独有的明亮阳光铺满草甸,雪山连绵不断连接着天边厚厚的云彩,五色的风马旗翩跹起舞,踩出流水般的旋律。离开之前,我到拉萨邮局挑了一张印有布达拉宫的明信片寄回家里。背面写着:爸爸妈妈,我在拉萨,很开心。祝好。但最终,那张明信片却不知遗落在何方了。
2008年清明,我第一次去上海。雨夜,站在外滩看黄浦江岸的辉煌灯火,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的车辆照亮车前一小片细细的晶莹的雨丝。第二天,我寄了一张外滩夜景的明信片回北京,给自己,写着:一座有缘相遇而无缘相识的城市。
2009年暑假,我跟朋友第二次进藏,在那儿呆了半个多月,游览了藏区很多地方。看了圣湖的璀璨星光,喝了甘洌的雪山融水,尝了自己亲手打的酥油茶。在碧蓝的冰川湖边安然入梦,在客栈的天井里看繁花似锦。离开前,我又在同一个邮局写明信片寄给在北京的登山队队友:明年,我们一起上路。
2010年中秋,我坐在西塘的一家小铺子里,一边喝着酸梅汤,一边安安静静地写着明信片,望着夕阳的点点余晖投射在古老斑驳的石桥上。同行的朋友叫我也给她寄一张,于是,我抽出一张卡片,背过她写下:望二十年后再见。
这些年,我收到过不少来自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明信片。有朋友毕业旅行从婺源寄来的,明信片上大片大片金黄的油菜花一直延伸到天际;有同学交流学习从台湾寄来的,漂洋过海,厚厚的瓦楞纸一般的卡片,别具特色;有从欧洲寄来的,正面是各国城市标志的拼图,背面则是寄信人关于自己去了多少国家“得瑟”的炫耀;有从藏东南波密寄来的,说替我在西藏所有的文殊菩萨像面前都烧香拜过了,望学业顺利。
而所有的明信片都不约而同地印证着当年妈妈的那句话:祝福,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身处异乡,总会有一些人一些事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里,于是便产生了要将这种一瞬间的情感延续下去的强烈愿望。我信任这样的心灵感应,也信任带给我这种感觉的人。
旅人在外,似乎都会需要一种情感上的寄托和依恋。而明信片似乎已成为这种情感的最好表达,沟通着旅行者之间的默契。朋友告诉我,她喜欢邮戳叠加带来的时空感,那种感觉让她相信,无论经历了多少时间和空间的阻隔,有些东西依旧完美如初。而我们这群人,无论今后走多远,都一定可以再回到一起。
每一张明信片都是一种缘分,每一张明信片都承载着一份心路历程。它越过千山,拂过万水,几经风霜,带着每个地方特有的脉动,散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感动着每一个曾经经手的人。
寄出的是牵挂与祝福,收到的是惊喜与感动。在路上,明信片一直伴我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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