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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01月07日 星期五
中青在线

这所不足400人的乡间职业学校没有一名教授,没有像样的图书馆,
许多老师找到好机会立刻就跳槽。但是那些传统教育眼中的失败者们却在此改写自己的命运

泥土中长出来的学校

本报记者 李斌 《 中国青年报 》( 2011年01月07日   03 版)

    学生们在远足途中休息。  康辉摄

    那些被高中或大学拒绝的学生,坐在充斥着臭袜子和劣质香烟气味的中巴车里,在一条逐渐被冷落的山路上转了一个又一个弯,来到此地。有人很快就转身离去,那些留下来的人,却找到了生活的希望。

    这里是庐山西海艺术学校,最初以自己坐落的村庄命名:丰良艺术学院。丰良是江西省九江市武宁县的一个小山村,距离县城还有30多公里,连许多本县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从村里走出的企业家余静赣,没有把他的钱财投向房地产,而是用来打造一个梦想,他梦想着这所从泥土中生长起来的学校,有一天能跻身全国一流大学行列。

    现在,这所只有105名中专生、241名大专生的学校还没有一名教授,没有像样的图书馆,许多老师一旦找到更好的机会就会弃它而去。但令人惊讶的是,那些对前途一度失去信心、传统教育眼中的失败者却能在此改写自己的命运,他们中的有些人甚至表示以后要开公司,超过余静赣。

    它的价值在于改变了学生的命运

    2003年,余静赣选择在丰良村投资办学时,没有几个人理解他的行为。反对者认为他应该把学校建在城市,至少也要在县城:他办的可不是小学,而是要招收中专生和大专生的职业学校。谁会愿意到一个遭遇冰雪天气就没法出山的地方去读书或者教书呢?连当地的村民都断定这所学校撑不过半年。

    学校面对着一片清澈开阔的湖面,再望远一点,是经常被晨雾笼罩的岛屿和影影绰绰的群山。在一个男生眼里,它“就像从土地里生长出来的一样”。学校欢迎有志于从事艺术设计行业的社会青年、复员军人和学生们来此学习。

    那些“社会青年”,有的曾是理发店的服务员、足浴城的洗脚工、超市的收银员,后来成了绘图员、设计师、报价员。有人在入校前因打架斗殴进过看守所,毕业后却凭借出色表现获得了余静赣资助的留学机会。

    蓝浩文在2003年进入学校工作,还担任过几年校长,他亲眼见证了这些年轻人的转变。“学校存在的价值在于它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他说。

    尽管,有农村中学生在蓝浩文进行招生宣讲时跳起来大叫:“丰良,打死我也不去。人家在街上(指城里——记者注)读书,我为什么要去农村读?”尽管,每年有5%左右的学生在报名后提出退学,任凭老师们苦心挽留,也毫不动摇。但那些留下来的同学,迎接的却是一种全新的生活。

    24岁的方明还保留着一张名片,他在上面的头衔是温州一家夜总会的“贵宾接待经理”,负责为KTV的客人们安排陪唱“小姐”。这家夜总会在警方一次“扫黄打非”行动中被迫关闭后,方明回到了武宁县老家。今年9月,一位朋友介绍他来到这所学校,在毫无绘画基础的情况下开始学习“室内设计”。“这完全是一种新的生活。”他说,“早读、晚自习,我一下子回到了读书时代。”

    贡妍妍从安徽一个河水发黑的地方来到这个“很干净”的农村。“师生之间没有隔阂,没有距离,我觉得很温暖。”贡妍妍笑着说。

    在课堂上,他们可以随时向老师提问,不用担心被冷落或嘲笑。平均年龄才20多岁的老师们大都毕业于普通职业院校,不是高高在上的教育者。他们乐于接受同学们的挑战,以一场篮球赛或拉歌赛决定胜负。或者叫上几名同学,在简陋的教师宿舍炒几道菜。他们更喜欢把学生们带出教室,学校之外,处处都是写生的场所。他们在河滩上一起作画的情景,总会吸引一些农民驻足观看。

    贡妍妍发现,和中学时代相比,他们由以前的被老师逼着学,变成了现在的主动学习。“我知道,如果我在学校一无所获,那我就会找不到工作。”贡妍妍说。在这所被湖水、田地和野草包围的学校,他们一天到晚不停地绘图作画。

    这种学习的成果常以画展的形式体现出来。学校鼓励个人和班级不定期的办画展。11月底,胡贤英所在的班级就收集了200多幅画作,在圆形广场展出,取名为“随意画画”,其中包括她从自己的100多幅习作中精选出的7幅作品。

    这所深山里的学校,甚至还吸引了一些在读的大学生。彭帅是长沙学院经济信息管理专业的大二学生,当他意识到“大学生活太虚幻,没学到多少东西”时,便休学一年来到这里,他想成为一名既懂管理又有设计才能的人。彭帅告别了在长沙的那种“上网、吃饭、上网、睡觉、偶尔上课”的状态。“我很用心地在学。”他说。

    在农村办学最接近市场

    如果只是把庐山西海艺术学校描述成一个不受灯红酒绿和网吧干扰、适合努力读书的地方,余静赣显然不会满意。他选择在老家办学,还源于一个朴素的想法:希望能陪在80多岁的父母身边10年。但仅凭孝心,还不足以促使他把数千万元的巨额资金投到一个山旮旯里。

    “培养乡村建筑人才一直是我的梦。”余静赣说,他称自己为此准备了半辈子。此前的20多年里,他把一家只有三个人的装饰公司发展成几家品牌企业,并拥有数百家分公司。公司员工子弟成为学校的主要生源,那些公司也成为学生们就业的主要去向。后来,余静赣又创立“十方建筑”,专门为新农村盖房子。

    “乡村建筑不是很多人认为的没有出路,相反,它很有生命力。”余静赣相信,以后国家一定会把乡村建得像欧美乡村那样漂亮。他认为在丰良村开设水彩油画、乡村建筑学、视觉传达设计和家具设计等专业很对头,因为“我们最接近乡村市场”。

    他把校训定为:师从天地,耕艺种德。“学艺术设计,最好的老师就是自然。”这位国家高级建筑师解释说,自然带给学生们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 “激发我们灵感的也许是一座饱含故事的老房子,也许是湖面上悠然漂来的一只木船,也许是微风里轻轻荡漾的一缕花香。”

    这位号称不想走中国传统教育老路的办学者,喜欢把他的学生们带到山水之中。每年两次长达40多公里的远足,一般选在春暖花开和秋高气爽的时候进行。学生们在翻山越岭中,会被雨淋,会被蚊虫叮咬,也能看到古迹、风格独特的民居、几百年的老树、偶尔从灌木丛中窜出的野兔。那些以为自己只能走10里路的学生,最终走完全程,感叹“人的潜力无法想像”。

    平时的写生,师生们也常走上十几里路,去寻找那些古老的房子、农户家中古色古香的凳子、衣柜和矗立了几百年不倒的贞节牌坊。“这些都可以成为教学的内容。”年轻的任华老师说,他还会教学生们户外生存的知识,如在没有锅灶的情况下做饭,被毒蛇咬了如何自救。他希望能带着学生“成群结队,步行而去”,访遍方圆50公里的土地,“等学生们多年以后成为设计师,泥土的芬芳就会激发他们的梦想和创造力。”任华说。

    从这个寒假开始,学生们还将统一参加余静赣创立的庐山艺术特训营,它此前主要面向全国各大艺术设计专业的大学生和设计师们,每年开办两期。学生们早就听说那是一种会让人“刻骨铭心”的经历。在60天左右的特训营里,他们有机会向几十位卓有成就的设计师、画家们学习,并参加几十场手绘设计竞赛和艰苦的野外写生、远足训练和荒岛生存。

    “我们恰恰相反,走进了大山”

    那些不喜欢这里的人,在丰良村会看到夜晚的一团漆黑,会感觉到生活的单调乏味,会纠结于教师宿舍里因潮湿而蔓延的霉菌。建校以来有几十名教师先后离去。但对那些安心待在学校的人而言,生活有城里没有的乐趣。

    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适合孕育爱情。目前在校的老师中,至少有8对恋人在此相识、恋爱、结婚。湖北人任华毕业于黄石职业学院,山西人刘文爱来自湖南科技大学,他们在去年夏天确立恋爱关系,“感觉生活更加美好”:饭后一起在网上找书,有时候骑着摩托车沿着湖边兜风。

    老师们在业余时间一起外出写生、组织烧烤。一次,他们出动4辆摩托车,各带一人,前往几十里外的一座山。在半山腰,任华他们遇到了诗人笔下的“小桥流水人家”:一户农家,土色的房子,门前有几块菜地,一条小溪从旁边流过,溪上横跨一座木桥。农户很热情,把木炭拿出来供他们烧烤。

    “我非常羡慕他们的生活,安静悠闲。”任华说,但主人骄傲地告诉他,他的孩子已经走出了大山,“我们恰恰相反,走进了大山。”

    春天来了,他们会相互转告:蕨菜发芽了,梨花也开了,好像这是什么特别令人惊喜的消息一样。任华经常扯几把野韭菜用来炒鸡蛋,“特别香”。爱吃竹笋的人来到此地,绝对会喜出望外,“它们随处猛长,简直可以当草来割”。

    来自甘肃的田老师正鼓动他的妻子辞掉在白银市的中学教师工作,来这里和他一起享受“到处都是水”的生活。他特别喜欢垂钓,尽管花3个下午的时间只能钓上一条小鱼。

    两年来,这位河西学院的毕业生很满足。“我这粒种子算是找到了合适的土壤。”他说,这个地方虽然交通闭塞,但走不远就有小超市,在那里买不到的东西,和老板娘说一声,没过两天就从县城给带过来了。在网上买书,最迟6天就能到。

    夏天的夜晚,没有城市灯光的干扰,他们可以看到满天繁星。一群老师盘腿坐在操场上,喝茶聊天嗑瓜子,或者每个人各自准备一点水果、农产品,用唱歌、小品、绕口令、搞怪等节目打发乡村的夜晚。

    冬天的日子就变得枯燥起来,长达十几天的绵绵阴雨,让人“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

    但陈洪堤这位教师中的年长者依然坚持每天早上沿着湖边跑上3000米,晚上还弹着手风琴放声歌唱。他在1978年考入辽宁师范学院中文系,曾经任教于大连职业技术学院。2008年8月,他成了这所学校的语文教师。

    陈副教授比他的那些年轻同事要悲观,这里条件艰苦,留不住人,他“不知道学校能办到哪一年”。

    50多岁的余静赣却声称要用300年来打造这所学校,还设想在此筑巢引凤,未来要征地万亩,建300栋专家楼,以吸引世界各地的300名专家,让学生们与大师在水中划船、喝茶、聊天。此前,他坚持每月至少邀请一名专家、学者来到这个偏僻之地为学生们讲课。

    “如果每天都有一个大师在此讲课,那学校就活了。”余静赣说。但陈洪堤很难为这些宏大的想法兴奋起来。他关心的是,教师们何时能从漏雨的小阁楼里搬进设想中的宿舍楼。

    这所年龄只有7岁的学校还很不成熟,余静赣打算从江西师大请一位即将退休的院长来管理学校,“但不想办成师大那样”。“我们会探索一条让学生说了算的路子。”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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