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时代下的新时尚

    《非诚勿扰2》里，没露脸的张涵予用旁白，三言两语就交代了葛优——在影片里他叫“秦奋”和舒淇扮演的“笑笑”之间若即若离、让人啼笑皆非的情感轨迹：他们先是经常通个电话，后来电话少了，只剩下用短信保持着联系。当空姐的“笑笑”不时发出“起”、“落”的信息，而“秦奋”呢，总是回以“安”、“妥”两个字。

    贺岁大片仿佛就是一张巨大的贺年卡，每到年终总会如期而至，给忙碌了一年的我们，用调侃式的欢笑，送上一份别致的祝福。不是吗？总是在空中飞来飞去的“笑笑”，犹如一面镜子，映照着每天步履匆匆的我们；而一心想要“面朝大海”而居的“秦奋”，则又像是深藏着的自我，内心里那份躁动不安：想要在被忙碌与紧张淹没的生活中探出头来，自由地呼吸。

    说不清经历了怎样的一番演变，我们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崇拜“速度之神”的一族，而且在生活中或多或少地患上了一种“时间之病”。结果本应支配时间的我们，反被时间支配了。回想一下，人类社会从工业革命时起就给自己上紧了发条，一路狂奔；如今，拜信息技术之赐，我们的生活与工作之间的界限更加消弥于无痕之中。

    网络世界的方便与迅捷，让我们有时浑然忘却虚拟与真实的区别。本应问候亲友的书信，也已化作电子邮件和现成的节庆短信，全没了那份郑重的质感。

    于是，朋友难得相见，说忙是抱怨，同时也是一种炫耀。似乎不如此，不足以说明自己是正在通往成功。于是，如果谁说自己想到水边“发发呆”，那词义当中，隐隐地就含了些负面的意义。在这个为工作所困扰的世界里，休闲成了一件奢侈的正经事儿。而如此忙碌的我们，为了能对自己有个交待，把休闲这件正经事儿做了，又有多少人把休闲干脆当做旅游，再把旅游化成旅行……

    在这个时代，谁敢与速度为敌？不说那些快餐、速成班之类的东西，就说奥运会吧，这原本奥林匹亚山下敬神的大会，被现代社会包装成了推崇速度与极限的图腾。我无意贬低奥运会挑战人类极限的盛举，只是人类对“速度崇拜”如此迷恋，让人不无担忧。而对时间和速度崇拜的失控，正在把孩子们也逼上快车道。那句有名的广告语——“别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就是很说明问题的一个例子。

    有趣的是，在欧洲大陆出现了一个时间减速学会，试图让人们放慢自己生活的节奏。因为，在我们的生命过程中，不仅需要努力工作，也需要不时驻足享受生活。不知为什么，这个位于阿尔卑斯山下的“时间减速学会”，让我想起德国大诗人歌德笔下的那个人生意义的追索者——浮士德。在经历了种种爱恨情仇与事业磨难之后，面对新生活的浮士德满心喜悦，情不自禁地喊出了一句：“你真美呀，请停留一下！”但是，与魔鬼订立了契约的他也随即倒地死去。在我看来，这简直就是歌德为当代人的困境所写下的预言。生活在现代的人们，无形中与谁订立了身不由己的契约？

    其实，人们对此也并非没有反思。正上初中的女儿读的阅读课文里，就有这样一篇文章，《有时，我们需要将脚步放慢一点》。冬日天寒，我每天开车送女儿上学。岁末的前一天，她对我说，爸爸，明天你早一点送我去学校吧。我问为什么？她说，我想早点到学校，把给好朋友的贺年卡放到他们的书桌里，给他们一个惊喜。我为女儿的细腻心思感动。

    送完女儿，上班来到办公室，一张寄自南方的贺年卡躺在桌上。那是曾经在这间办公室里实习过的女孩写来的祝福。虽然笔迹略显稚嫩，但比看惯了的电脑里的电子贺卡来得亲切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