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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20岁出头的男青年最近对我诉苦，他的大学生活快要结束了，可还没有中意的姑娘让他拉过手。这孩子是我一位远房侄子，个头儿、长相、智商都是不差的，怎么可能让女孩儿瞧不上呢？本着做长辈的一点虚荣心，我细细查问。他说，现在大学里的姑娘们都特别实际，交朋友可以，但只需一两次，就把男方家庭、父母职业、收入和住房情况摸个清楚，然后就摊牌：条件不满意自然就拉倒了，条件不错的，立刻直奔主题，赶快为结婚准备银子和房子去吧！
原来如此，大学里的爱情竟已变得具体化、指标化、数字化了，两性的吸引、隔阂、猜想和碰撞，已被精明而实际的生活打算和考虑所代替。我这侄子还是个半大孩子，他还没经历过“遭遇战”来弄明白女人是什么物件呢，人家就要油盐酱醋生儿育女，拉开“打一场持久战”的架势，马上要过日子了。这不把人吓跑才怪！
年轻人的爱情需要的是距离感和想象空间。身体的冲动点燃了内心的激情，青春期的笨拙却制造了隔阂，受到遏制的热情越发强烈，在想象的审美时空里像鸽子一样飞翔，直到同另一颗滚烫的心拥抱在一起。姜文说，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多么性感的一句台词！青春期的年轻人们，如果体会不到“让爱情再飞一会儿”的感觉，那岂不是最让人遗憾的事儿？
我问我侄子，喜欢姜文的电影吗？他摇摇头，说，“乱七八糟的，看不懂”。难怪！欣赏不了姜文的电影，你怎么去找女朋友啊！有人说，如果没有姜文的电影，中国的当代电影史就是一片沙漠。这见解独到。除了非诚勿扰式的油滑、山楂树式的矫情和赵氏孤儿的伪善，还有一些非主流电影的乖戾、疯狂、搞笑和偏执，中国当代电影的确是青黄不接。而姜文的电影保持着难得的艺术水准和审美境界，他总是用那种生猛海鲜的劲头儿不停地撞击着人的后脑，让人在暂时的晕眩中感受生命的张力。
我再问我侄子，你知道爱情的第一生理反应是什么？他又摇摇头，傻笑一下，自以为幽默地说，“我的生理卫生课一直没学好”。“晕眩，漫无止境的晕眩”，我对他说，当你被真正的爱情击中时，大脑经常一片空白，如在云雾当中，你和你所爱的人似乎都在片刻之间失去了知觉，共同沉浸在超越时空的晕眩中，正如子弹在空中飞过！
这年轻人听了，很纳闷的样子。也许在他看来，所谓爱情，就是拐弯抹角的葛优式的相亲，一切情感都是一环套一环的善意而体面的“小圈套”。面对这个傻孩子，我越发感觉悲哀。我知道，他所生活的那个长江下游的巨型城市房价暴涨，许多家庭为了买房子，背了老大老沉的包袱。听说好多待嫁的姑娘们都“奉父母之命”，把能不能凑足首付的银子当作择偶首要条件。但不管怎么说，这种现实的打算莫非真像镣铐一样，捆住了年轻人的手脚和心灵，让他们连谈恋爱都不会了，甚至都不敢了？
面对这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我对他说：把你父亲给你的零花钱积攒一下，凑足了，去做一次长途背包旅行吧，在路上，爱情会像子弹一样飞起来，你会遇到一些因为玩得高兴而忘记拨弄心里那把小算盘的姑娘们，感受一下她们的温存亦或粗野，你就成为一个男人了。
他似乎有点不相信。我最后警告他：你可以不听我的，但如果有一天，你就像中国足球一样，飞也飞不起来，蹲也蹲不下去，完全失掉了成为男人的可能，你可千万“勿谓言之不预也”。
■鲁 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