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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它们的品相一点儿也不好看，黑黢黢的，还皱巴巴的，蔫头蔫脑地摆在那里，用那种最廉价、最粗陋的大筐装着，在香蕉、圣女果、橙子等一群群鲜亮饱满的水果之间，显得特别寒酸。
带孩子去买水果，孩子一眼看到这些从没见过的东西，很奇怪地问我：“妈妈，这是什么？也是水果吗？”我也惊讶，脱口而出：“这是冻秋梨啊！妈妈小时候最爱吃的，当然是水果了！”
“怎么叫冻秋梨呢？冻秋梨好吃吗？”
“冻秋梨是秋天的梨被冻了起来，便叫做冻秋梨。当然好吃了！”
是啊，好久没见到冻秋梨了，这些年各种蔬果应有尽有，哪怕在这隆冬季节，都从来不会缺少，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水果摆满我们的生活。唯有这黑色的冻秋梨几乎销声匿迹了。一见之下，仿佛是昔日的好友，隔着经年的时光，又来到我的面前，立刻禁不住满心欢喜。
我买了一斤冻秋梨回家，孩子急着就要吃。我忙说冻秋梨不能这么吃，你摸摸，现在这梨多硬啊，你咬得动吗？再说，这么吃也不好吃。冻秋梨需要用冷水浸泡，等一阵都化开了吃起来才香甜呢。
在我们小时候，冻秋梨就是冬天最重要也是最美味的水果。苹果是秋天储存下来的，到深冬时多数已经不那么新鲜了。唯有这冻秋梨，经过冰冻，虽然鲜梨的嫩黄青绿被冻成了深黑色，却更加甜美多汁了。常常在元旦、春节这些冬天最隆重的节日里（平时轻易还真是买不起呢），妈妈买来冻秋梨，在吃饭前就泡在水里。等我们吃完晚饭，大家开始吃冻秋梨。这时在水里的冻秋梨已经化开，水中遍布着冰碴。咬一口，一种凉爽甘甜直入肺腑，让人情不自禁地去吸吮里面的汁水，常常把那些汁水吸完了，再去慢慢吃梨肉。真的，据我看来，这冻秋梨比秋天鲜梨的味道还更美味爽口，滋味绵长。
在那些物质清贫，娱乐甚少的漫长冬夜里，吃一口冰凉的冻秋梨，和家里人在灯下轻语谈笑，那是童年最温暖最美好的记忆。而冻秋梨的味道，哪怕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逐渐淡漠，可一经唤起，便是如此的亲切而生动，香甜而浪漫。
终于把冻秋梨化好了，孩子一口咬下，竟然凉得直吐舌头，然后惊呼：真甜啊！
是啊，真甜啊！冻秋梨，这是北方独有的冬日水果。虽然一度曾经迷失在新鲜漂亮的蔬果中，终于又归回了我们的生活。是的，我们除了那些隔着季节在大棚里生长的鲜嫩水果之外，也需要这种简朴平实、原滋原味、经历风寒的黑色冻秋梨的果香来清心润肺，滋养我们越来越浮躁的生命。
■郭 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