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奢侈的旅行就是虚度光阴

    看《非诚勿扰2》的时候，还以为该片是和旅游相关度很高的片子，因为北京市旅游局是《非诚勿扰2》的首席合作伙伴，其局长张慧光是该片总策划。可看完之后，除了闪过了几个让身为北京人的笔者都没能辨认出来的北京景点外，没有对旅游留下太多印象。

    留下印象的是孙红雷扮演的李香山说的一句话。他说他自己这辈子算是跟钱着了大急了，不会让他女儿“为钱工作一分钟”。这话听着太刺激。我们都为钱着大急呢，不但平时跟钱着急，出去旅游的时候还跟钱着急。既然花了路费，就打算这辈子不再去那地方了，在有限的时间里能跑多少路就跑多少路，能去的旅游点一个都不落下。旅游时跟钱着急，比平时跟钱着急还要着急。旅行一圈下来，比上班的时候累多了。去的地方越远，路费在出行成本中的比例就越高，于是越舍不得在目的地“虚度光阴”。

    曾经看到一个说法：最奢侈的极致是“无用”。前些年，有个商家弄了个金马桶出来，媒体对其一顿狂扁，轰击它是穷奢极欲的物件。众议中，有一个财经媒体的主编说，这就不算什么奢侈品，土财主搞的，最极致的奢侈是无用。意思是，我们大家都没见过啥世面，以为用金子做的马桶、镶满钻石的手表就是奢侈到极致了。其实不然，最奢侈的是卖的价钱贼贵贼贵，你买回家还不知道干吗使的东西，那才叫极致的奢侈。马桶和手表都有功能性，而且贵金属和宝石都能保值。其实，金马桶一千年前就有。后蜀国君孟昶，是中国历史上一位比较讲究生活品位的国君，据说他大小便用的马桶都是七彩宝石镶嵌的。可他屁股上尊贵了，脑袋不太灵光。孟昶任命了二十岁出头一个眉清目秀的家养小厮带兵抵御赵匡胤的进攻，仅仅66天就亡了国。赵匡胤见到孟昶那著名的马桶后，很奇怪地问出了同样著名的那句话：“拉屎用这玩意儿，吃饭该用什么？”左右回答不出。于是，赵匡胤就亲手把那马桶砸了个粉碎。

    比较之下，还是《非诚勿扰2》编剧王朔借李香山之口说出的“就虚度光阴”，“不想干吗就不干吗”，奢侈的境界更高。在《非诚勿扰2》里，他搞了个人生告别会，来满足自己对道别的诉求。其实，整部《非诚勿扰2》里我没看出跟旅游有多少关系，看到后来，明白王朔是想讲两件事，道歉和道别。王朔总是把生活赤裸裸地指向虚无，然后再来一次仗义的担当。这些年，王朔取胜的关键，并不是靠塑造真小人的形象，而是让君子自比成小人，这样一来魅力就凸显了。

    人生最极致的奢侈就是“虚度光阴”，这是我们绝大多数旅游企业在设计高端线路时没想明白的事。我们的线路设计都生怕游客闲着，行程安排得“密不透风”，在马不停蹄间跟时间较劲。不止一个参加过欧洲“豪华深度游”的熟人回来抱怨，吃住虽然不差，但一点儿没深度，行程太满，都是在走马观花。按李香山对女儿的遗愿，人生都不加上那么多使命了，想研究什么没用的都行，说不定还能出落得与众不同。当然，有个前提是存了一笔信托基金，让女儿一辈子有三明治吃。

    一辈子什么都不干还有饭吃，一般人肯定是不行了。但就十天、半个月的一个旅行咱奔什么命呀？莎士比亚说：“人生苦短，若虚度光阴，则短暂的人生就太长了。”这话在设计旅行线路时就得反过来听，再好的线路，不留出让大家自己无所事事闲逛的时间，都会觉得在当地留的时间太短了。而且，在人生苦短不能虚度的这个问题上，英国人还有新的认识。最近，爱哲希尔大学资深心理学讲师理查德·拉里说，对孩子们来说，“虚度光阴”是一种休息和能量储备，反而是大人对孩子的过多安排会扼杀孩子的独立性和创造力。

    高端旅行的线路设计，就是要为游客留出在目的地“虚度光阴”的空间，和家长别对孩子做出过多安排一样，旅行社也别把游客的时间都占满。过度的热情会适得其反，别怕任何人闲着，他们都会给自己找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