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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墨西哥做了一次玛雅遗址全景式的巡礼，看了奇琴伊察、巴伦开、亚席兰等古迹保护区，实在觉得美不胜收，流连忘返，于是心里就嘀咕：是不是还该看看危地马拉的蒂卡尔呢？
在路上碰到的旅伴，凡是去过蒂卡尔的，都很积极地怂恿我去。其实，以前我也看过一两张蒂卡尔的照片，但并没有引起我太大的热情。照片上，几处古代建筑瘦削的顶部从森林中探出脑袋，俯视苍茫的林海，天边残阳如血。那是典型的明信片风格，看起来让人目眩神迷，实地到底怎么样？天知道。也许和婚纱照里的新人一样，卸了妆，谁也不知道他们也可以光彩照人。
不过，到底禁不住众口喧腾，就去了。从墨西哥南部出境，进入那个我几乎一无所知的国度，危地马拉。
一入危境，立刻有显著的变化：路变窄了，车变少了，纸币破旧脏污。但是，不变的是满眼郁郁苍苍的草木和清新的空气。
行车途中，偶尔可以看到在路边步行的乡民：男人戴宽檐遮阳帽，穿着牛仔裤、T恤，手上握着或者腰带上挂着一把一尺多长的砍刀。成年女人则大都穿着色彩艳丽、图案复杂的厚布制成的裙服。从他们的个子可以看出，他们不是欧洲殖民者的后裔，而是原住民玛雅人的后代：比亚洲人都明显矮一截。有时候一家人排成一队走在路上，身高约1.5米的父亲领头，矮半个头的母亲随后，再后面是三两个小小的孩子。
从墨西哥边境算起，先坐船，再坐车，一天就到了蒂卡尔附近的小镇。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搭车去蒂卡尔国家公园。到售票处一看价目表我就乐了：明码标价，他们本国人票价25格查尔（危地马拉货币，大致和人民币等值），洋人一律150格查尔。这是早些年我们中国人玩儿过的把戏。现在轮到我付洋人的价格了。
通过了检票口，一条泥路直接把游客送进了热带雨林。几人合抱的大树随处可见，路面上爬满了网一样露出地表的树根。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味道，偶尔看得见猴子或者更小的某种灵长类动物在林间跳跃，体型如雉鸡一样色彩斑斓的大鸟在草地上漫游。树冠那么密，下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小雨，我几乎都感觉不到雨点落在身上。这让我想起当年走在吴哥窟周围的密林里的情形。
公园的中心地带大约占地16平方公里，有各种古建筑和古建筑遗迹4000多处。这当然是顿大餐，哪怕对我这个对暴饮暴食有一定心理准备的食客来说也还是太过丰盛了。所以，我只在这个中心地带的中心地带——古玛雅的“天安门广场”——面积约五平方公里范围内消磨了一整天时间。我在大大小小古代玛雅国王的陵墓、卫城、“广场”间徜徉，在各种建物上爬上爬下。
那些陡峭高耸的建筑，大都是在杜牧写《阿房宫赋》的时代建造的，也就是中国唐代的中期。虽然这个地区在阿房宫着手建造的秦代就已初具规模。杜牧用来描绘想象中的阿房宫的那些词句用在这里还挺合适：“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矗不知其几千万落。”
让我感到格外愉快的是，我爬上了最高的一处金字塔的顶部。我猜那就是我曾经看过的蒂卡尔照片中的建筑。从那里极目四望，天上雨云正浓，烟雾一样的云端之下是苍茫无际的雨林。除了我所在的建筑，还有另外两三处建筑物最上端峨冠似的顶孤零零地探出树冠之外。想想埃及的胡夫金字塔已经不让游人攀爬，墨西哥最高的玛雅建筑也不让爬了，我就觉得自己赶上了末班车。我在那上面坐着东张西望，欢喜赞叹，喝水吃东西，待了不短的时间。
保守地说，我很吃惊。放眼全世界，自从我们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开始拆毁、新建我们那些历史悠久、结构完整的古老城市以后，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这样的都市了。欧洲那些所谓的古城，触目皆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其实大都不过是十八九世纪的“年轻人”。不朽的罗马，老则老矣，真正古罗马时代的遗物，如斗兽场、万神殿、马尔马拉浴场之类的标本屈指可数。雅典的卫城地位固然崇高，论遗存，就显得有些单薄。
考虑到蒂卡尔是已经死去的都市，也许意大利的庞贝和柬埔寨的吴哥窟差堪比拟。庞贝虽比蒂卡尔的精华部分更老，但在我看来，它规模没有这么大，建筑也没有这么气势磅礴。吴哥窟的寺庙群，规模够惊人，但是似乎功能较为单一，不如蒂卡尔这样集宗教、行政管理、居住、贸易、娱乐等各项功能于一身，而且至今阵容齐整。
对民族自大狂来说，在蒂卡尔会上很好的一课。看看地图上这个蕞尔小国，看看那些身材短小的玛雅人后代，看看他们今天简陋的生活条件，也许有人会觉得这是个低能的民族，难免不自觉地产生某种优越感。这正是当年最初发现玛雅遗址的某些殖民者的判断：他们有人觉得这些建筑可能是远涉重洋的埃及人的作品。最早一批研究玛雅文化的人，甚至不屑于学习今天的玛雅人的语言，他们觉得眼前那些土著人和密林中那些伟大的建筑扯不上什么关系。
实际上，玛雅人进行这些了不起的工作时，甚至没有依靠任何带轮子的运输工具，也没有牛马之类的大型驮畜。对此，我们除了敬佩，还有什么别的话好说？
攻略
概况：墨西哥南部的尤卡坦半岛和以南的危地马拉、洪都拉斯和伯利兹，是中美洲古代玛雅文明的核心地域，现存的玛雅遗址相当多。其中，最伟大的玛雅文明中心有墨西哥的奇琴伊察、巴伦开，洪都拉斯的科潘，危地马拉的蒂卡尔。单从遗址的现存规模、建筑艺术的水准来看，蒂卡尔也许是首屈一指的。
交通：从离墨西哥、危地马拉边境不远的巴伦开、危地马拉的主要城市危地马拉城、安提瓜搭长途车去都很方便，一天之内都能到达。
住宿：遗址公园里有一些旅馆，带双人卧室的独立木屋一天大约100美元。价廉物美的旅馆集中在离遗址公园约半小时车程的一个湖心岛Flores上，风光秀丽，花30美元就能找到很舒适的标间。
柳 杰文并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