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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03月22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在期刊里阅读历史的潮流

张 伟 《 中国青年报 》( 2011年03月22日   10 版)

    有些历史,藏在一本本薄薄的期刊里,安然保存下来。

    比如,1950年,《观察》杂志社在最后一期刊物上发表改组声明,决意一改过去的独立姿态,以便“对于读者和人民有更多的更有系统的贡献”。此后,《新观察》历经动荡,最终停刊。

    再比如,在1959年的《北京大学学报》上,正因“人口论”而受围攻的学者马寅初,发表自辩,宣称“直至战死为止,决不向专以力压服不以理说服的那种批判者们投降”。这篇文章写完后不久,一种难以抵抗的压力,终于扼死了马寅初的思想。

    期刊,正如报纸,总容易让人与“速朽”联系起来。快速阅读、消化,然后压进故纸堆里;挣扎喘息几年,然后停刊消失——这都是大多数期刊所经历过的命运。

    然而,当这些年代纷仍、内容庞杂的期刊被汇集在一处,居然展露出历史的部分真实。在“北京市传播学重点建设学科成果”《共和国期刊60年》里,编者李频有意提供的,正是这样一种难得的体验。

    60年,各种期刊成千上万,要在一本400页的书里梳理脉络,原是一种勉为其难的尝试。但将60年来的这些期刊,以年份为线索铺陈展列起来,每个时代的气质便凝结在一处。

    若翻开1950年这一节,以“新”字和“人民”一词为名创办的杂志满眼都是。《新农村》、《新体育》、《新戏曲》、《新文化》创刊,透露着与旧文化生活决裂的劲头儿;《人民文学》、《人民美术》、《人民音乐》等十数种杂志,则把当时文化工作者奉为圣典的“贴近群众”等文艺理论淋漓尽致披露出来。如今看来,这些文艺理论已经多次被重述并反思,但这些期刊完整地保留着已经模糊的历史原貌。

    同样,1956年的百花齐放,1966年的万马齐喑,1980年的法制重举,都丝丝缕缕地在当时的期刊中保存下来。这些期刊,有的是政治性的,直面时事;也有的是体育、科技、时尚甚至收藏类杂志,从生活的各个侧面提供印证,凑起来,就是一部完整的编年史。

    编者李频说,期刊,尤其是期刊封面上留存的信息太丰富,简直算得上一部“记在期刊上的共和国史”。这名北京印刷学院的教授扎进北京市档案馆,走进多家杂志社的资料室,翻寻曾经被许多人传阅、最后却销声匿迹的细节。从《观察》到《新观察》的易名,他看出一个时代的开始;《红旗》停办,《求是》创刊,则让他感到了时代的急剧变化。他找到了发生在《人民文学》上的文学批判;他找到了1993年打工潮涌起之时,深圳应时出现的《外来工》;他也找到了被许多人忽视的珍贵品质——在1956年一本名为《天津支部生活》的小杂志上,他甚至发现了曾经象征一个年代的“书生气”。

    但这些评价,并没有直白地出现在书里。据李频说,这是因为“选择是一种很好的表达方式”,他更希望读者能从他提供的资料中,总结自己的历史观。

    站在60年之后,从头翻看当年那些期刊的封面和内文,冷静地看待它们的出生和死亡,会发现在许多地方已经找不到的故事,在这里还原封不动保留着。许多曾经影响一整代人的杂志,如今根本没多少人听说过;许多惨烈或精彩的交锋、讨论,如今早就被人忘记。借着编者的努力,其中部分故事,如今重新显现。

    即使是几十年的历史,也会有各种潮流涌动。期刊是最追逐潮流的那类事物,因而很容易被裹挟,也很容易被冲毁。而阅读着期刊的人们,也总在潮流里来回转身。只有当从潮流里抽身而出,回望过去的年代,才可能获得理性的观察,并反思今世仍然在滚滚来去的潮流。这是《共和国期刊60年》的可贵之处。

    还有一个可贵之处,也许对那些期刊的编者有益。看看过去曾经被记录下来的美和丑,他们想必能对自己所主持、将影响广大人群的出版物,多一些敬畏和慎重。

    因为历史会在其中保留下来,接受后人的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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