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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03月23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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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老澡堂子

实习生 刘 畅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1年03月23日   10 版)

    位于北京南郊的双兴堂,是北京最老的澡堂子。8年前,东北人熊志忠接管了这地界,撂下句狠话:后半辈子,就守着它了。

    推门进去,厢口叫着蛐蛐,墙上挂着“全心全意为民服务”的锦旗。大厅敞亮,过道直通池堂,两汪清水,云蒸雾绕。现任老板熊志忠正蹲在池边,伸手入水,扯开嗓门:“头茬水热乎的,老张下来!老王稍等!”

    这家老门脸,民国5年开张,守着城南大门。当时147间房,大堂80来个箱座。曹锟、冯玉祥来过,整连的大兵排在房间走廊,等着“下饺子”。乱世之秋,生意兴隆。

    可几十年后,西柳树井、汇泉池、同华园、四顺……这些一度名冠京城的老堂子,都没了。只有熊志忠,还把这池水当宝贝。

    这个东北人打小就喜欢泡澡堂子,小时候就算逃课罚站,也得隔三差五去上一回。年轻时候,一下班就直奔澡堂子,在热汤水里跟人唠嗑;1997年来北京,他下了火车就四处打听“老浴池”。可那时候,澡堂子早就是桑拿按摩的天下,洗浴中心的霓虹灯光扎堆晃眼,哪还有老牌匾容身的地方?

    2003年,在北京开了6年饭馆的熊志忠,寻访到这家面临倒闭的老澡堂子,掏出所有的11万元积蓄,当上了“堂主”。他拆下原本那块“新纪元洗浴”的霓虹灯管,换回老牌号“双兴堂”。可此时,除了半池水、一张门帘,这里只剩下两层空荡的水泥坯子,连隔断都没有。

    装修时,已经雇不起工程队。老熊叫上亲戚朋友一块儿帮忙,最后请他们吃了顿饭。每块砖瓦,都经过他的手,全天下来满身污渍。他拜访当地的老街坊,按他们的回忆画出当年老堂子的图纸。买进一批老家什和物件儿,照着当年的位置摆放好。自己亲自跑堂,招待零星的客人,慢慢恢复元气。

    那段日子,他生生从240斤瘦成了170斤,老朋友见了惊呼:“你这是吸毒了吗?”

    “我心说,可比吸毒还魔怔啊。40多岁了,倾家荡产。”熊志忠一脸感慨,“再说就得哭了。”

    第一个进门的顾客,是个70多岁,花白头发的瘦老头,刚进池子就说:“唉,这就是小时候洗澡那滋味儿。”熊堂主的心总算踏实下来。

    这家老澡堂子开张的消息传开,崇文、宣武、天通苑,河北保定,四面八方赶过来的老主顾儿,越聚越多。澡堂门口时常停着奔驰、宝马,有不少人为了泡澡,甚至在附近租了房。有个台湾老兵,一下飞机直奔这里,唠叨着:“街道一点儿没变,小时候我就在这泡,我认得!”

    这些成天聚在双兴堂泡澡的老爷子,岁数加在一块比北京城都老。熊堂主把他们当活宝贝供着。根据他们的建议,老熊重修了老式泡澡池,捅开大堂顶上的PVC板,露出了中式天窗。泡得热乎乎的,能听见飞机在天上轰轰的响!往这一躺,让搓澡师傅用毛巾“嚓擦”刮得通红,浑身得劲儿。

    谈起熊堂主,这帮老爷子满口称赞。“那些西式洗浴,我们可受不了,蒸桑拿哪是享受,能把人憋死,活受罪!”一个老头儿说,“进来就都是朋友,脱了衣服,一律平等,这才是中国人洗澡的地方!”

    不过, 2009年,双兴堂所在的地块面临拆迁。熊堂主又想着法儿,给澡堂申请“老字号”。一个来实地考察的工作人员,在里面遛一圈,问道:“够一百年吗?”旁边一位闭目养神的老爷子不高兴了:“光我就在这儿洗了72年,您嫌不够老?”

    如今,澡堂周围的棚户区里,“拆”字越来越多,老熊不得不准备后路。他开始请人丈量浴池的规格,并找专业摄像师为这里拍摄,至少要“留个念想”。熊堂主向大家伙儿承诺:“就算拆了,也会在原地重新盖一个。原汁原味儿的。”

    有人问过熊志忠:“继续开饭馆,赚的钱是现在10倍。这又不是你家祖坟,守着没道理啊。”

    “北京城的中轴线,没用仪器量,咋修的那么直?您能说出个道理么!”他瞪着眼,“天生水命,我没辙!”

    许多媒体都开始关注这家“北京最后的老澡堂子”。前些天, 前来采访的两个女记者,坚持要看看男澡堂里的格局。一帮老爷子围上浴巾,和两个女生聊得不亦乐乎。

    熊堂主在一旁偷笑道:“这世道,真是变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女人进男澡堂子呢。”

实习生 刘 畅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11年03月23日 10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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