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忠利跳下去了,他和历史上一个个跳下去的英雄一样,是用生命的辉煌,感召社会,撞击每一个善感的灵魂。(沈阳军区边防某团蒙古族士官邰忠利的事迹详见本报2月25日头版头条《人民把他举得很高》)
写这些文字时,我内心深处的想法是:真不愿为英雄作挽歌。因为我们不愿看到生命的终结,更愿看到生命的再生。但又不能不承认,正是有了邰忠利这样的军中骄子的牺牲,而将崇高变得鲜活、生动和耀眼,同时赋予人生以意义,社会以美好,军队以伟大。也是因悲剧的洗礼,而使我们的灵魂得以净化,并主动去思考人生价值是什么,前进的方向与奋斗的目标应定在哪里。
邰忠利是优秀的,他所以走向优秀,两大作用力至关重要。一个是源自个人的价值追求。也就是事事争第一,每每发现自己的不足就要努力赶上,并力求超越的价值观。
一般而言,每个青年都有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有人脱颖而出,而有人总不能实现超越。多种原因中,价值追求与感悟能力至关重要。就价值追求与价值实现而言,当一个人的所有追求都围绕着小我展开,精神空间是有限的。只有把自己的追求与集团、与社会的要求有机结合,才有可能实现精神的超越。
至于感悟力,主要反映在发现和感知上。正所谓社会中不是缺少了美,而是缺少了发现美的眼睛,不是缺少了美好的事物,而是缺少了感知美好事物的心灵。由于发现和感悟力的差异,同时也由于实践力的区别,决定着有人变得优秀,有人永远平淡,甚至是平庸。
另一个便是优良环境的塑造。邰忠利在军队中生活并不太久,为什么他能够实现如此大的飞跃,以至于用行为升华精神?这也是今年年初一位团中央领导到总政走访时所提出的命题:为什么军队更多地出英雄?为什么一个社会青年到军队中能够迅速成长起来?
要回答好这一命题,我们可以从人生和社会规律中找答案。古人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自芳也;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肄,久而自臭也。”马克思主义回答得更为深刻和彻底:人在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看一个人的成长,一定要从他的历史与环境中把握。
由此,我们追寻邰忠利的成长轨迹及其蕴含的规律,必须与他的成长环境相结合。也就是说,他所以优秀,一定离不开环境的熏陶和感染,他是在环境塑造和导引下成长起来。比如,邰忠利生活的大环境、小环境都为其成长提供了丰富的精神营养,从大环境讲,“北大荒精神”、“珍宝岛精神”、“铁人精神”、“大兴安岭精神”,都或多或少地对他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从小环境看,他所在的部队是一个英模辈出的团队,36年扎根边防默默奉献的模范军医高连启、军区“高寒区种菜能手”韩松、勇救落水群众的烈士游德生等,这些先进人物的事迹和精神共同构成优良的人文环境,并作为一种助动力、催化剂,推动着每一个追求卓越的青年前进。
或许有人说,这些精神营养并非单独为邰忠利准备,为什么他成了英雄,而非别人?
其实,这当中有两点需要我们认识,一点是上面谈到的,有社会存在不一定有社会发现。邰忠利拥有更多的发现能力与更强的感悟力,因而他便在日常生活中奠定张扬精神的基础。另一点是在我们社会中,特别是在军队广大官兵中,拥有了大量的可以创造伟大的人,一旦时机来临,便表现出来,这一特点已经从一个个跳下去的英雄行为中得以证明。
简言之,邰忠利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正是因为此我们才敢言,中华民族蕴含着伟大的基因,才敢言人民军队是一支伟大的军队。
只要我们还没有麻木,就一定会为邰忠利的一跳而感动。应当说,邰忠利的这一跳彰显出了伟大的精神,同时让一个士兵永远定格于每一个了解他的人的脑海之中,甚至可以说定格在一个民族和一个集团的精神世界。简言之,一跳成就着伟大,放射出精神的光芒。如果没有这一跳,我们仍然拥有一个优秀的士兵,但不一定拥有一个将精神推向伟大的勇士。
所以,我们关注和解读邰忠利,不能不聚焦于这一跳,感动于这一跳。但要从邰忠利的英雄事迹中感知更多,就不能不思考支持这一跳的力量源自哪里,思考一个普通青年成长为一个优秀士兵,一个彰显崇高精神的英雄的途径和基础。
一位哲学家讲过这样一个观点:战场上的英雄是一念之差。其意在于,是扑向死亡还是选择逃避,仅是一念之差。
如果从表象上讲,此言有其道理,就如邰忠利跳下去的那一刻,他必须作出抉择,是跳下去救人,同时意味着可能的牺牲,至少是高概率的牺牲,或是站在岸边做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这同样不会受到道德和良心的责备。
邰忠利选择了前者,也就选择了牺牲。这种选择必有深层的思想和精神支撑,即使是来不及思考下的自然反应,也必然是平时价值追求与精神积淀进入潜意识后的结果。
全面了解邵忠利的人生经历,很清楚地看到,他一直是从自己的不足中寻求完善和超越,并且是从理论到实践。这便应了古罗马时期思想家西塞罗归纳的追求“至善”的四个途径:探求真知、维护公正、强健心灵、节制行为。由于邵忠利修养不止,提升不断,注定会创造精神的辉煌。
学习英雄,并不意味着我们也成为英雄。或者说,学习邰忠利不一定会成为另一个邰忠利,毕竟英雄多不具有可复制性,但我们完全可以成就一个灵魂中的邰忠利。而有了这种灵魂中的邰忠利,我们就能知道何谓崇高,何谓低俗,自己该以怎样的价值追求指引自己。
倘是这样,邰忠利便是以生命的绝唱成就出精神的传承,其社会作用也便得到更大的发挥。
国防大学教授 公方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