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社会主流对我的认可。”接到参加4月14日博鳌论坛亚洲青年领袖圆桌会议邀请的那一刻,余竹云百感交集。
25人的亚洲青年领袖名单汇集了亚洲政治、经济、文化、艺术和体育界的青年领袖,其中有姚明、杨扬、马艳丽这些无需文字注解的“中国面孔”,也有新浪公司首席执行官曹国伟、腾讯控股有限公司总裁刘炽平这些新媒体时代风云人物。
“25人中,我是最没有名气的,企业也是最小的,而且是来自房地产行业。”向来低调的余竹云坦言,安徽中环投资集团目前还是一个处于成长态势的民营企业。“公司有几千名建筑农民工,我对社会底层有立体式的了解,可以把他们的声音带到博鳌去。”
当余竹云闯入公众视野时,人们起初没有意识到这位生于浙江、成长于安徽的房地产商有什么独特之处。在安徽房地产界,他的楼盘不是最贵的,资产不是最大的。
不过今天键入“余竹云”3个字时,就会在“百度百科”看到一份完整的“慈善经历”,它占据了整个词条的三分之二内容。
“我捐的钱不是最多的,但每一次都是在用心去做。”余竹云不太认同“慈善”二字。“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我没有资格施舍别人。公益之事是一个公民应该做的,不论权贵、财富的大小。”
在他看来,长达8年的公益历程其实是一个企业勇于担当社会责任、主动参与社会管理的实践过程,“它的意义在于,影响更多的人也去这么做” 。
实现社会包容性发展,必须让农民工真正融入社会
余竹云出生于浙江衢州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当过兵,干过政府公务员,后来下海经商。2004年,他来到发展势头迅猛的安徽,注资成立安徽中环投资集团。
在不少人眼里,余竹云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不太像房地产老板。他不喝酒不抽烟,不洗桑拿不进KTV,工作之余“宅”在家里看书上网,平时喜欢聊一些“忧国忧民”的问题。他给老家村里修了一条路,却让父母一直住在旧房子里。直到最近,他才决定为父母盖一套“小别墅”,“因为周边的邻居都盖了起来”。
“不能去炫富,得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富起来的余竹云总是这样告诫自己。幼年时的成长经历以及创业初期的艰难历程,让他深刻了解社会底层的民生疾苦,对弱势群体怀有天然的感情。
“一时间改变不了大环境,但是能改变自己和周边。”进入房地产行业之后,余竹云深入接触农民工群体,他逐渐认识到,如何关爱农民工不仅是一个公益话题,更是社会管理创新亟待破解的一道难题。作为一个主动参与社会管理的企业,有责任进行探索和实践。
“要实现社会包容性发展,必须让农民工真正融入社会,分享改革开放30年来的发展成果,以及他们所参与建设的城市文明。”余竹云想到,首先要让他们在异乡感受到尊严与关爱,在城市中找到自己的归属感。
如今“中环城”项目建筑工地上,近3000名农民工居住的400间宿舍里全部装有空调。来自于江西的小邹从17岁起开始走南闯北的打工生涯,头一次在“中环城”项目的工地住上了带空调的宿舍,在寒冬暑热里睡上了安稳觉。小邹情不自禁地说,“这里真舒服,感觉老板真把我们当兄弟。”
得知不少农民工把宿舍装空调的消息传回家乡时,余竹云很是感慨:“这不仅是房间温度的变化,也带来心灵温度的改变,农民工的家人同样可以感受到来自城市的这份关爱。”
考虑到工地上没有文化娱乐生活,农民工生活单调枯燥,为了避免不健康的“消遣娱乐”乘虚而入,公司在工地上建起了图书室,捐赠图书近千册,组织播放露天电影,举办男性健康知识讲座、农民工维权宣传等活动。
对于农民工子女而言,实现社会融入的第一步是教育问题。这不仅是对未成年人权益的尊重,更关乎国家、社会的和谐稳定和长远发展。
2010年5月,中环集团向农民工子弟学校捐赠了价值100万元的“少先队语音宝典”,随后组织来自合肥32个施工单位的68个农民工家庭免费看世博,让农民工的孩子感受到城市的文明,同时拉近他们与父母之间的距离。
“百年一遇的世博,让我们见证了城市的繁华。哪一座城市不是农民工一砖一瓦建起来的?可是有谁记住了他们?他们打起行装,继续在下一个城市漂泊。”余竹云决定为农民工立像,用文化的力量唤起社会对他们应有的尊重。
如今位于合肥市的中环艺术馆广场上矗立起国内最大的以农民工为主题的雕像群。20座墨绿色的农民工雕像,全部以真实的农民工为原型。原型之一的陈连升说,“我们知道只有名人才有雕塑,这个雕塑等于是给我们建筑工人一个肯定。”一生“转战”过30多个建筑工地的陈连升最大的期望是,“今后孩子也能来到这座城市,看见这座雕像,他能知道父亲做了什么。”
不过,余竹云超越常规的做法引来了质疑,“作秀”的标签让他一时间备感痛苦与纠结。朋友也有些不解,“你整天搞这些东西,累不累?别忘了,你是一个房地产商人。”
“如果房地产商都像我这样作秀,这个社会又会怎么样?”余竹云有些激动地说,“我是一个年轻人,还有棱角,可以去撞得头破血流!青年时不去做,难道要等到颐养天年的时候才去做?”
企业参与社会管理,需要创新实践
在本届亚洲青年领袖圆桌会议上,“经济转型期青年人的困境和超越”成为与会代表热议的话题。
“青年人不仅要有分析、洞察、批评问题的能力,还要具备创新实践的建设能力。”这是余竹云在本次会议上的发言主题。在他看来,青年人不能停留在无休止的埋怨与批判上,必须拿出解决问题的方案进行实施。作为一个企业,同样需要制度创新,来履行自己的社会责任。
长期以来,农民工欠薪问题成为建筑行业里饱受诟病的焦点,构成了社会的不和谐因素。如何通过房地产企业的自身管理,保障农民工的权益,这是社会管理的题中应有之义。
余竹云交出的答卷是:7年来,安徽中环集团开发建设的工程未发生1例拖欠农民工工资事件。
在余竹云看来,欠薪的根源在于工程层层转包。为此,安徽中环集团采取了严格管理措施,从源头上进行控制:禁止总包单位转包工程,特殊工程环节需要分包的,由集团公司选取具备资质、实力强、信誉高的施工单位承包;同时要求施工单位缴纳一定数额的农民工工资保障金,与农民工签订劳动合同。集团公司支付工程进度款时,对施工单位的上期工资发放情况进行严格审核,一旦发现拖欠现象,依据合同约定给予处罚。
从社会管理的角度看,“源头上进行控制”的创新思维同样适用于服刑在教人员的改造帮教。
余竹云有一次听战友抱怨到,“不少服刑人员脾气暴躁,难以管理。但是一见到家人,他们会变得像小羊一样温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余竹云得出的结论是,服刑人员改造动力的源头在于他们的子女。“孩子给了他们重新生活的希望,如果孩子得不到关爱,误入歧途,会成为第二个犯罪源头,同时让服刑人员彻底失去改造的信心,即使出狱,也不能融入社会。”
2007年5月,他向安徽希望工程捐资50万元,设立“中环竹云助学基金”,专项救助在监狱服刑改造人员的子女,迄今已有1000个服刑人员家庭受益。
这项助学基金,是国内第一个救助监狱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的希望工程专项基金。依据申请规则,服刑人员只有通过良好的表现,‘在表上盖满6个章’,才能替子女申请到这笔经费。“它的救助意义不仅在于帮助特困家庭孩子学习成才,更在于维护服刑人员的家庭稳定,感化促进他们积极改造。”
安徽蚌埠监狱服刑人员许某对此深有感触。此前他的妻子一度要离他而去,后来他因改造表现较好,由死缓改判为无期,3个孩子在基金资助下继续学业,深受感动的妻子答应等他出来,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所以,通过公益的方式参与社会管理,不仅仅是捐钱这么简单,它的最终目的不是一时的帮扶,而是建立一种机制,去激发受助者的内在动力。”余竹云说。
公益活动参与社会管理,必须发动公众参与
“公益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一个人一辈子也做不完。”加强社会协同,发动公众参与,成为安徽中环集团组织化推进公益活动的一种模式。
集团内部先后建立党支部、工会与团委,定期召开“党工团联席会议”,加强沟通联系,商讨公司发展战略,协同组织公益活动。
目前,公司团委委员中,一半的人来自项目工地的“新生代”农民工,他们与自己的“上司们”一道,组织开展团内活动。不久前,“中环城”项目工地上还建起了农民工团总支,1000多名农民工青年凝聚在一起。
依托团组织,公司成立志愿服务团,下设关爱农民工志愿服务队、关注城市特困家庭志愿服务队等4支志愿服务队,定期开展志愿服务活动。从集团董事长到公司高管,再到基层员工,每个人都是其中一分子。
“我们确定,每年3%的收益拿来做全员公益,是为了长远打算,目的是组织公司全体员工投身其中。”作为志愿服务团长的余竹云表示,这样一来,可以让更多的青年员工有机会了解社会底层,培养他们的公民意识。
“地产公司的员工大多是80后的白领,年轻人交流的圈子很小,大部分时间在办公室里度过。”自从参加关爱城市特困家庭活动以来,公司团委书记姚金嫚最大的感受是:“去一次,哭一次,稀里哗啦的。”不过让她深受感动的是,“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悲伤和失望,相当地乐观自信。”
“每个人都有爱心,只是很多人缺乏渠道。”据姚金嫚介绍,得知公司组织的公益活动后,不少员工的家人打来电话,要求继续援助特困家庭。在一次,为了实现一个特困家庭的“梦想”,志愿者送去了一张席梦思床,没想到现场的搬运工也伸手递上了200元。“这比他收的搬运费还要多。”
“我们正面临经济转型期,难免出现社会发展不协调的现象。企业家和企业应当自觉地为社会扶危济困,替政府排忧解难。”作为一名全国青联委员,余竹云表示:“企业要做社会矛盾的缓冲器,绝不做激化矛盾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