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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04月29日 星期五
中青在线

欧莱雅发现小组——

见证灾后重建 弘扬时代精神

《 中国青年报 》( 2011年04月29日   04 版)

    主办单位

    欧莱雅发现小组同学在四川汶川映秀漩口中学地震遗址前合影。

    欧莱雅发现小组同学在采访“映秀好人”杨云青。

四川汶川映秀漩口中学地震遗址,欧莱雅发现小组成员、复旦大学陈竹沁在采访。

    5·12汶川特大地震已过去整整三年。三年里,汶川一直在坚忍不拔地成长,在重创之后重新出发的征途上,汶川有着怎样的新发展?来自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南京大学、四川大学、武汉大学、中山大学、吉林大学的10位校媒负责人共同组成了“全国百所高校大学生记者四川地震灾区行——欧莱雅发现小组”,在为期一周的灾区行中采访考察了汶川、都江堰、彭州、什邡、绵阳等地,用镜头发现,用笔触记录,共同见证灾区重建后的美好,与四川一起奋斗,一道成长。

    你快乐我也快乐

    当我走进汶川县映秀镇的时候,一块时钟石睡在那里,代替指针的是被震裂的两道伤痕,指在“14:28”;再看到漩口中学遗址上依旧飘扬的国旗时,心碎了。

    校舍倒塌了,学生的衣服却还被挂在窗户上,只是3年前的他们还是有生命的,一支黄色的菊花在废墟的瓦砾中凋零。绕着地震废墟遗址,心在祈祷,祈祷逝者安息;眼泪在流,流进川西大地。这里在地震中重生的每一个人都对生命充满了感恩,对三年重建后的新生活充满了希望,雨中的映秀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掩映着一片秀丽。深入民宅采访时,映秀人民很热情,我们尽量回避他们的伤痛进行采访,但那一句“你看,我的孩子还埋在那(成为遗址的废墟)下面”让我不知道如何进行下去,但紧跟着的是一句“没啥子哟,我们活着的人还是要生活的嘛,你看下我们的新居。”这种在伤痛与新生的纠缠中生活的顽强让我深深感动,临行前,我向这位村民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些卡车出出进进,工人们在高架上紧锣密鼓地建设,眼前的映秀在如火如荼地发展,只是3年后的今天,他们走出来了吗?三年任务,两年基本完成。不管是各地援建,还是统筹自建,心灵的重建永远是所有工程的重中之重。2008年,我们说让逝者安息,让生者前行;3年后,深入地震灾区,他们的确朝前迈了一大步,这一步,足足提前了20年。

    水磨古镇,被重建成一个羌族特点的旅游区。广场上,百姓跳着锅庄舞;在树下,采访到一位在地震中失去左臂却依然快乐活着的舞者。她给我讲她在地震中经历的一切,她不回避地震的经历,她说“我只想活着,我不能死”,这样一个念头,激励着她被解救,在医院煎熬的4个月,和现在快乐的生活。她说她喜欢跳锅庄舞,也喜欢看别人跳锅庄舞。采访她的时候,她正和邻居在树下看广场上的表演,可以看见她左臂的衣袖耷拉着,但是却不影响她和着节奏翩翩起舞。

    舞蹈是一种态度,舞者不能成为摆弄肢体的匠人,跳舞一定要走心。“我失去左臂,但我还可以跳舞”,在我的一再请求下,她同意我跟随她沿着水磨古镇的禅寿老街去拜访她家。路上,天空开始下起小雨。我在她家的房门上方看到一块写着“文明户”的牌子,视线里,她娴熟地用右手拿住挂在胸前的钥匙开房门。“进来吧,屋子很破,很不好啦。”她打开抽屉拿出自己的一些照片,分别是用几个信封装起来的,上面还写着“地震前”和“地震后”的字样,每一张照片后面还标出了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地点等信息。她拿出年轻时自己的照片给记者看并骄傲地说,“年轻时很爱漂亮啦”。紧接着,她又拿出一张略显崭新的照片,上面是她住院期间和医生的合影。照片中的她,也在微笑着,和现在的她一样。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份承重的坚强,更不是每个人都有一种让自己快乐的信心。我从内心深处对她充满了敬意。

    在彭州市葛仙山镇的一个重建村落,采访两位老人,其中一位正在做饭,看见我之后她兴高采烈又好奇地也走过来。我说给两位老人拍照,她们欣然答应,并说要在这个房屋前(重建后的房屋像一栋栋别墅)。镜头里,一位老人很紧张,表情略显僵硬,但她还是笑了。阳光灌进来,灾区重建后的新家园给百姓带来了温暖。

    从汶川到都江堰,从什邡到绵阳,最后到安县,一路发现,一路感动。在回长春的机场候机厅,巧遇一位曾在2008年地震后参与抗震救灾和重建的军人,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3年,但当他提到北川的一幕幕时,眼角还是湿润了。每一个人都不愿重提,每一个人都不能忘记。三年任务两年毕,灾区重建年年新,几天的采访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面对灾区,起初考虑用怎样的心情和它对话;结束采访,最想欣慰地说一句:你快乐我也快乐。

    (欧莱雅发现小组 吉林大学  安阳)

    什邡灾区重建显神通 

    什邡市是四川县域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区,综合经济实力连续多年位居四川省“十强县”第二,西部百强县前十名。地震的时候很多工厂倒塌,固定资产损失达到245亿。 

    工业经济局李先辉局长给我们介绍道,仅仅花了一年的时间,什邡就恢复了生产,2009年的工业产出达到了160亿,基本恢复到了2007年164亿的工业产出水平,2011年预计工业产出为220亿。目前,什邡市已形成食品、化工、冶金、建材、医药五大支柱工业体系。现在什邡的政策已经从招商引资向招商选资转变,不符合什邡工业规划的投资者会被善意地拒绝,今后什邡将向新能源、新材料、生物和电子科技等方面发展。

    李局长说:“地震虽然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一些民营企业被震垮后找不到负责人,很多工人应得的报酬没有出处,造成一部分工人生活困难无着,政府也不能随便拿国有资金来填补私人企业的工资空白,但也有一点好处,就是加快了我们什邡的工业整合。” 

    我们还参观了蓝剑集团,看到了他们的全自动化的生产流水线;参观了深圳老板投资的宝航建筑有限公司,看到了工人们在忙碌着进行工厂的建设……

    在什邡市我发现的最好的一点就是当地的年轻人明显多了,不像我们开始参观的农村,大部分年轻人都在外面打工,村里老人和妇女比较多,缺乏朝气和活力。

    (欧莱雅发现小组 上海交通大学 刘王悦)

    重建的力量——增减挂勾保安居

    四川省彭州市葛仙山镇楠新村位于葛仙山镇南部,全村有2352名村民,主要经济收入以蔬菜种植为主,由于地理位置和环境等限制因素,地震前该村经济发展一直较为缓慢,基础设施落后。

    走进楠新村,敲开第一户人家的防盗门,罗全福将我们迎进了房间。听镇长表明我们的来意后,罗全福一家欣然地坐下来接受我们的采访。回忆地震当天的情景时,罗全福的脸上闪过一丝后怕,“那天地抖得很厉害,我根本迈不开步子。要是那时我不在田里劳动,而是在家里睡午觉的话我就危险了。”虽然罗全福一家没有人伤亡,但是自家房屋全部倒塌,根本无法修复。“等震停了,我跑回去看自己家,都找不出一块可以用的砖板,全震完了。”

    罗全福一家是去年春天搬进新家的,户主罗全福告诉记者,他家的房子面积有105平米,自己住进这个新家一分钱也没有花,只出了装修费。“这个安置点是统规统建的示范点,村民不需要花一分钱就可以住进来或者只出点土地费。”

    村民不需要花钱就可以住进新房,那么这笔资金从何而来呢?葛仙山镇镇长周洪金为我们详细介绍了增减挂钩的土地政策。国土部2008年6月颁布了《城乡建设用地增减挂钩管理办法》,将农村建设用地与城镇建设用地直接挂钩,若农村整理复垦建设用地增加了耕地,城镇可对应增加相应面积建设用地。楠新村就是贯彻执行了这一办法,通过统规统建让农民住进高楼,节约了宅基地,最终实现增加耕地有效面积,提高耕地质量,节约集约利用建设用地,城乡用地布局更合理的目标。周洪金介绍道:“让老百姓住进高楼,可以给全村节约260亩的耕地,通过土地储备中心的审核之后,每亩可以得到15万元的补助。这些资金全部用于村里的灾后重建工作。其实,我们卖的是指标,农民还是可以有自己的耕地。”

    村民集中住进高楼之后,政府为其投资建设了水电光纤等基础设施。由散居到集中居住,甚至住进高楼,罗全福表示刚开始有些不适应这种生活,正在学着去习惯它。罗全福的妻子则高兴地告诉记者:“以前做饭是烧柴火,现在改烧天然气,方便多了,我们终于过得像城里人一样了。”“还是有些不方便的地方,”罗全福补充道,“住在三楼之后,我们的农具和储存的粮食没地方放了。”周洪金镇长随即保证说:“后期我们会建设产业配套用房,让村民有屯粮食和放农具的地方。”

    村民集中居住缩短了天然气管道、光纤等长度,降低了基础设施建设费用。此外,安置点实行小区式管理,配有保安、保洁员。生活设施的完善自然增加了村民的生活成本,不过罗金福一家表示“每月3元的物业费”还是能够承担,只是为了节约成本,承包小区维修服务的物业公司一个多月才能来村里集中维修一次,“不太方便”。

    (欧莱雅发现小组 四川大学 杨楚婷)

    重建三年:从输血到自身造血

    在葛仙山镇灾后重建示范村楠新村,李建文和肖纪焕两夫妻开了一个简单的服装加工作坊雇佣村里妇女。李建文和肖纪焕两人原本在新繁打工做服装的加工,待了有12年,地震后回到楠新村。“在这里的房子塌了,本来想整一下,再回去(新繁)。但是看到这里重建比较好,就留了下来。”李建文说,“这里没有企业,大家容易无所事事,这样也能帮助当地的妇女就业。”

    在不大的作坊门外挂的是“彭州市妇联,妇女灵活居家就业示范基地”金色牌子。进里屋的第一间则是为工人们做饭的地方。“这里的工作时间的灵活的,妇女可以在这里做工,娃娃在外面玩。”

    “才刚起步,”肖纪焕介绍说,“工人们做32天拿大概1700块钱。”然而,眼前他们面临的是没有货源的问题。“已经浪费一天半了,”肖纪焕整着装着衣服的塑料袋有点着急地说。楠新村处于较为偏僻的乡村,路途遥远加交通不便让肖纪焕这个小作坊成为货源供应商的最后考虑。这几天他们一直在寻求政府的帮忙,“希望领导能帮忙找一下货源。”

    在什邡市的红豆村,45岁的辜春香说自己每天早上起来是“东望西望,不知道要干什么。”地震过后,她所在的小组的土地被征用为该村绿化用地。失去土地后,她只能找一些零活,比如村里建设绿化需要植树工人。但是这样的机会往往是“僧多米少”,无法满足当地的劳动力。而她刚刚找到的工作就是负责清扫自己家门口一段马路,拿550元月基本工资。

    据村里的妇女主任杨昌菊介绍,村里会提供一些就业培训,比如刺绣、厨师等,这些班都会免费开放,循环开班,每个班都能达到四五十人左右。

    什邡市作为四川省的一个重要工业园区,地震后造成的经济损失较大。但是,在什邡市工业经济局局长李先辉看来,这也是一个契机。在什邡市宝航建设工业园区,尘土飞扬,一边的工地还在忙绿地建设当中,一边的厂房已经开始投入使用。这里主要做的项目是节能环保,精加工等项目。

    24岁的史泽民老家就在什邡,原本在深圳打工,家乡重建后他选择了回来。“一般出去少,都留在了什邡。”问及本地青年就业选择去向时,他回答。

    他在这个厂区还只是一个实习工,一边培训一边开始上手,每个月拿780元的底薪,外加240元吃饭补贴。他对比着说,“总还是家里好。”三个月的实习结束后,他会拿到厂里买的保险。

    (欧莱雅发现小组 武汉大学 王银超)

    留下来,还是走出去?

    重建工作大多把三年作为一个时间节点,事实也的确如此。随队驱车来到映秀中滩堡,还未进城便看到不远处一片片外形精巧的西式小洋楼。它们彼此错落有致地被安置在清洁整齐的街道两旁,穿插以绿意大肆的草坪,用来装饰的花朵盆栽规整地拼凑出花坛绚丽的一隅,让人不禁恍然——这片土地是否真的曾经满目疮痍,伤恸惊心?

    回迁到新居的基本是震前便居住于此的村民,从前住惯了平房种惯了地的他们住进了城镇化的多层小楼,新环境中的新生活就此展开,然而一个由此而生的问题却摆在他们面前——留下来,还是走出去?

    初次走在中滩堡纵横相交的街巷上,像是在同一条循环的道路上往复穿梭。两旁都是相似的小楼,同样的造型颜色。一层都是各家刚开的小店,或以家常菜为招牌,或主打手工艺品销售。门口坐着三两顾店的妇人,有的彼此攀谈,有的只是定定地坐着。 

    “映秀好人”杨云青的弟弟杨云春一家也开了这样一间小店。在和杨云春妻子的攀谈过程中,我们了解到附近的同村人大多遵循着一种生活模式:年长的双亲和年轻的媳妇在家中做些小生意,儿子或未嫁的女儿出去打工。谈到打工的儿子时,杨云春的妻子抬手一指从隔壁小店出来的一个满脸稚气未脱的年轻小伙子,说:“那就是我儿子。”小伙子一脸羞涩的笑。

    “你在哪打工?”

    “就在附近的工地拉货。”

    “辛苦吗?”

    “看活多不多了,有的时候一天都在跑,跑通宵。”

    “跑一趟有多远?”

    “不一定,现在从阿坝州拉货,一趟就得一二百公里。”

    “你的车是自己买的吗?”

    “是。震后自己买的。”

    “那你周围那些没钱买车拉货的年轻人怎么办?”

    “他们就去外面其他县城打工。”

    “如果这里(中滩堡)的工地建成了没有货可拉了你怎么办?”

    “也出去打工呗。”

    “现在外面工作好找吗?”

    “不好找。对学历的要求越来越高,至少要中专以上。”

    谈及这一切时小伙子脸上始终挂着淡然的微笑,似是未经世事的单纯,又似是与年龄不符的超脱。

    “如果政府在这开办一些教育机构,给你们提供读书补充知识的机会,让你们能够达到在外打工时需要的基本学历的话,你会去参加吗?”——“不会”……

    至此,我们的对话没有继续而是由于时间关系便匆匆道别。但在这短暂的对话中,一句“不会”给我带来了莫名的惆怅。眼前这位看起来有无限潜力去充实自己的小伙子,也明知知识可以让自己更有竞争力却仍选择放弃这条路,但真的要选择继续读书充电这条路,却又有很多犹豫。也许我们的相关部门可以做深入的思考,如何让各种职业技能培训更适合这些农村青年的口味,是实用性的为主还是素质拓展性的?就像这些享受着灾后重建成果的人们一样,留下来还是走出去,到成了一种有难度的选择,但无论如何,有选择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和满足。

    (欧莱雅发现小组 清华大学  张若凡)

    两个人的“企业”

    “(游客)看一下就走了,留不住人。赚多赚少自己开心点,相当于自己的企业。”

    4月18日,边姓兄弟二人,带着几位工人,一起来到什邡市红豆村,所携百米红绸带吸引不少路人注意。一年前他们在此许愿母亲身体康复,此行要向村里的千年红豆树还愿,一人上树,几人支援,红绸带慢慢围绕着大树铺系开来,香烛在四方点燃。

    红豆树前的广场上,三三两两摆放着露天茶座。“春兰茶园”老板曾令兰见此景,还以为是政府的装饰工程。红豆树已然成为红豆村的支柱。该村房屋在地震中98%受损,重建时期,红豆树转栽村政府办公室附近,以此为中心,广场建立、婚庆文化起步。去年中秋,红豆村邀请全国99对新人到此举行集体婚礼,场面热火朝天。如今人们依然记着难得的热闹,

    村政府正在做进一步策划,开发景点,如打造婚庆博物馆,以加强对游客的吸引度和接待能力。

    “现状是(游客)看一下就走了,留不住人。”曾令兰的生意眼下并不好做,人均消费,一杯茶在2、3元,日收入3、40块已算不错。好在开店成本不高,没有室内店所,广场区域就是店面,村政府一次性收了200元地土地费,其余就是购置遮阳伞、茶叶、杯子的费用。

    露天茶座原本是村政府的主张,一年前,特地召开过一次村民大会,鼓励村民自主发展旅游产业。曾令兰和另一个村民合伙,开设茶座,成为第一批吃螃蟹的人。现在,小小的广场上,已有5、6家茶座,几乎分不出彼此。“春兰茶园”这个名字还是一个常客提议的,以示区分。

    地震前,曾令兰在工厂打工,地震后做起茶座生意,虽然工资不比以往,但她还是为“自由”而感到满足,“挣的也是工钱,赚多赚少自己开心点,相当于自己的企业。”一般8点开店,把座椅阳伞等从房子里搬出,有时随心所欲晚点再开张也不要紧。“今天赚不到明天赚,没什么压力。钱是身外之物,一生最重要的是平安、健康。心机太大,只会越活越累。”

    没生意的时候,她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发呆,想想未来。过阵子茶座要从广场上搬离了,找其他地方,她相信生意会越做越好。

    (欧莱雅发现小组 复旦大学  陈竹沁)

    天府之国,浴火重生,灾后四川,依然美丽,美好家园,青春同行。结束了一周的四川地震灾区采访,大家纷纷作总结说:“没有经历过地震的人都不能感受那种伤痛。我们常说,逝者安息,生者前行。地震三年,是一个结点,更是一个起点,但愿灾区人民在美好的新家园里幸福安宁地生活。”从悲壮到豪迈,四川地震灾区成长的脚步从未停止。

见证灾后重建 弘扬时代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