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记录的是几年前我曾认识的一个大山上的普通党员,直到今天我都不能忘记他的故事。
当我沿着曲折的山路走进河北省张北县海流图乡大湾山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这满山的树木是由一家人经历了多年的辛劳才栽培起来的。榆树、杨树、杏树在大湾山厚重深广的怀抱里,展示出一种巍峨、坚韧与无畏。
韩大田,护林员,共产党员。他黑瘦的面孔与矮小的身材,难以让人想象他年轻时候的英俊潇洒。仔细看他脸上有一条褐色的疤痕,那是一次山林起火,因救火被烧伤留下的。他眼睛里流露出坚毅的神色,让人一看便知他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磊落汉子。他有两个孩子,儿子在市里上高中,女儿刚上幼儿园,由姥姥带着。
望着墙上挂着的全家福,我问:“现在只剩下你和嫂子在山上了吧?”大田看着全家福说:“是。”曾经,他的老母亲和几个兄弟都在这大山上种树。老母亲为了种树累得一身病。有一次,老母亲一连两天两夜未归,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她的脸紧紧贴在地面上,嘴里灌了许多泥沙,手中握着锄头不放。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拥抱着大地去了……
韩大田说:“我是全家福中最后的守望者,我希望儿子将来大学毕业以后,回到山林,继承我的事业。”
我问:“大田兄弟是什么时候入党的?”他回答:“1986年高中毕业后我回到村里,一年后入党。我是我们村子里改革开放以来发展的第一个党员。2005年,我考入河北北方学院(原张家口农专)。”
我知道,像他这样的大专生毕业后挺吃香,最起码能到乡里混个职位。可他说:“选择了这条路我不后悔,我感谢大湾山给了我认识自己的机会。在这方圆百里,只有大湾山上才有树木,我感到很骄傲。”
看着贤惠的大田嫂子,我问:“大田兄弟是怎么娶上嫂子的?”大田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羞涩:“我的第一次恋爱,是21岁。女孩和我同村的,小我两岁。可是因为她的父亲半夜到山上偷伐树木,当我和弟弟逮住他的时候,他不但没逃跑,反而大模大样地点了锅旱烟说:‘你要是想和我女儿好就别逮我。’我是一个护林员,我每个月挣乡亲们的30元钱,我必须要对得起这30元钱。最终,她父亲接受了罚款。
“几年后,我见到了那个女孩子。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男孩,与我在山里的小路上擦肩而过。其实,在这几年中,我没有一天不想念她的,真的!
“一直到29岁我才结婚,她小我6岁,就是现在的你嫂子。儿子的出生给我们带来好运,我家承包了这座大山,又引进了许多新树种,我还担任了大队干部。”
我要下山了,大田坚持送我。他对我说:“希望你有空了多来看看我。”握着大田的手,我说:“放心,只要有时间,我会常来看你和嫂子的,你牺牲了自己,为大伙儿造福,这是中国共产党人追求的最高境界,我佩服你。”
大田嘿嘿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包含着理性的光辉和至善的淳朴。
我想,全国有8000万党员在各自不同的岗位上奋斗,而在这个偏远的大山中有一个极其平凡的党员,他的经历和这片山林的真实故事,让我们慢慢咀嚼。
阿娜尔古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