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学习古筝和二胡的人越来越多,民乐学习热潮开始出现。近日,上海民族乐器厂厂长王国振在接受《东方早报》记者采访时介绍,2000年该厂一年的古筝产量为7000台,到了去年达到6万多台。据《新闻晨报》2010年8月11日报道,2010年上海音协钢琴考级报名人数,从2009年的2万人降至1.8万人。而民乐、管乐的考级人数大幅上升,民乐中仅古筝一项,考级人数就高达1.1万余人。
不仅仅是古筝热。据《中国文化报》2011年1月5日报道,中国东方演艺集团东方民乐团团长周维表示,据不完全统计,现在二胡的学习者已经有200多万人。
为什么这么多人在学民乐?据一名培训机构老师介绍,很多职场人士是出于丰富生活社交的需要学习民族乐器。有些家长是想培养孩子的特长,当前不少知名高校高考录取都有艺术特长生名额。还有一些人是为了增加出国留学的筹码。比如,在申请美国的大学时,个人才艺特长可以加分。
这么多人学习民族乐器,让民乐有了很好的群众基础。但与民乐学习“热潮”形成反差的,是民乐演出的“遇冷”。民乐演出的市场仍未形成规模,“台上热闹、台下冷清”的局面仍然存在。
1998年和1999年,中央民族乐团两度赴奥地利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出,反响火爆。此后大批国内乐团开始去国外演出,但质量也参差不齐。据《人民日报》2009年12月23日报道,2009年年初金色大厅就接连举办了三场“中国春节音乐会”。但据策划人李女士介绍,一些在国外的演出一旦缺乏赠票“渠道”,演出现场会十分尴尬,比如一次中国某小学生演出团的演出,近1700个座位只坐了不到300人。
近年来流行歌曲的泛滥对民乐的冲击很大。民乐演出的票房和歌星演唱会相差悬殊。民乐CD都是摆在音像店最不起眼的角落。现在很多青少年对一些流行歌手的资料如数家珍,却很少能知道几位当代民乐大师的名字。
有如此庞大的群众基础,演出市场却仍然不景气,民乐发展到底存在什么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民乐创新曲目缺乏、佳作少,经典作品仍主要局限在《二泉映月》、《高山流水》、《十面埋伏》等老作品上。”演奏家冯晓泉在接受《人民日报》采访时指出,新写的作品不等于创新性作品。很多新创民乐作品粗制滥造、缺乏新意。现在大部分专业作曲家都很忙,忙着写容易获得收益的影视剧音乐。年轻的作曲者有创作热情,但缺乏对民族音乐的深入了解和深刻认识,心有余而力不足,作品往往不尽如人意。这种局面,迫使民乐演奏者开始学习创作作品,质量当然参差不齐。
其次是过于注重演奏技艺,忽视了音乐性。二胡大师萧白镛在接受采访时指出,当下不少民乐演奏者把技术的东西发展得太过,已经很少考虑音乐性。现在一些民乐大赛上,很多选手可以飞一样地弹奏,声音一个比一个大,但就是听不到音乐。“整个二胡界似乎都染上了用技术代替音乐的通病。我们鼓励提高演奏技艺,但没必要把技术提到至高无上的地位。如果大家都拉得如出一辙,那发明一个二胡机器人,就可以取代时下那些无味的演出了。以前我们希望一部作品可以拉出一千个味道,现在却成了一千个人拉出一个味道,这是民乐的悲哀。”
民乐到底该如何发展和创新?2003年前后走红的“女子十二乐坊”,以流行音乐的形式演奏中国民乐,这种“新民乐”的形式给了观众新鲜感,在国内外曾引起轰动。但到2005年,“女子十二乐坊”开始走下坡路,也引起了业界关于民乐发展的讨论。
对于所谓“新民乐”,中央民族乐团团长席强并不认同,他认为这只能叫多种组合的民族器乐演奏,这种民乐表演形式是用流行音乐的创作技法在创作,而不是像传统民乐那样,采用有中国传统特色的表演结构、曲体手法和音乐语汇。
中央音乐学院民乐系主任李光华认为,我们现在面临着怎样在民乐创新的同时突出民族性的问题。从表面看,民乐发展挺繁荣,民乐团很多,演出也不少,但有些作品完全用现代手法创作,民乐队演奏一遍后就没人听了。谭盾的《火祭》,作曲手法也很现代,为什么却透着浓浓的民族味?这值得我们思考。
席强认为,民族传统艺术可以采用现代的理念、时尚的宣传营销手段,但本体的内容绝不能改变,否则艺术的本质就发生了变异。上世纪梅兰芳大师说过一句话:“移步不换形”。再怎么演变,本质的东西不能改变。
民乐承载着中国的传统文化,能扩大传统文化的影响力。去年,文化部提出了“中国民族音乐发展和扶持工程”计划,财政部已将此计划纳入政府项目,并在2010年拨付600万元作为工程资金。
现在,一些民乐团通过改革,也在探索民乐发展的道路。 2010年,中央民族乐团拥有了自己的剧场:民族音乐厅。全年商演达到170多场,经济收入1300多万元,和以往相比翻了一番。
但上海民族乐团团长、指挥家王甫建也指出,我们目前仍缺乏对建立新创曲库、探索乐队编制、建构民乐声响体系科学标准等方面的重视。民乐必须进行整体实力的提升,只有当民乐能拥有一个发展良好的完整体系,拿得出几十套上百套曲目,推得出老中青几代演奏家,并出现一批有思想的民乐发展推进者时,中国民乐才能建立起真正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