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们把调子降到最低、最暗,来谈谈死亡。
我们的主角或是某个人,或是数万人。他们正一步步靠近死亡,在生命之门轰然关上的时刻,有人被一股外力推向死神,有人使劲从死神手里往外挣脱。生死间,不过隔着一扇很薄很薄的门。
死于冷漠
流浪者通常是没有名字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这个无家可归的女人,先是在河北省安国市一家酒店路口经历一场车祸,肇事车主抛弃了她,但这远没到最坏的境地。
她意识清楚,尚能自行翻身,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更何况,旁人拨打了110,还有一辆救护车呼啸而来。她似乎马上就要获救了。
出诊的是市中医院的救护车,医护人员对她进行简单包扎后,初步判断这是一个没有家属陪伴、没有支付能力的智障流浪人员。
接下来的情节就是最有想象力的编剧也编不出来的。她被塞上了一辆出租车,然后被丢弃至邻县境内的小树林。
第二天,人们发现了这具“无名尸体”。
事后,医院的解释是,当时值班副院长顾及医院利益及病人实际情况,才决定将其“送”走。
新闻里,这个白衣使者使用的是“送”这个温情脉脉的字眼。他很“职业化”地解释了他的“职务行为”:顾及医院利益及病人实际。如此日常化、天经地义的理由。
终于,这双平日把人从死亡线上拽回来的手,把流浪女推向了死神。死亡名录里,多了一个无名氏。正如流浪者一贯的故事版本。
等待死亡
相比流浪女突如其来的死亡,20岁的王珂淞听惯了死亡的叩门声。
只是,这种叩门声最近越响越密。
医院告诉这位有10年白血病病史的患者:最多只有半年了,回家吧,不然也许就回不了家了。这个一心只想活着的青年却说:“回去就是死路一条,要在这里慢慢治。”
这个生病后还考上了音乐学院、登上过央视星光舞台的株洲帅小伙,一度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了”。但结果证明,这短暂的幸福只是上帝玩笑中的一个间隙。
他懂得感恩:“上天待我不薄,已经让我多活了10年。”只是,他想“偷”走更多的时光。
他愿意接受任何一家媒体的采访,哪怕高烧40摄氏度,只要能得到捐款。他“非常非常希望”有大企业老板捐款50万,让他换骨髓,让他活下去,“我毕业了,不取分文给这个企业打工,5年,10年,都可以啊!”
可他几乎听到了生命之杯嘎吱作响的破裂声。疼痛来袭时,他抱着头在床上打滚,他哽咽着说:“我现在完全走投无路了。”
这个爱唱帕瓦罗蒂的年轻人,做了最后的决定: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就把眼角膜捐献出来,“让自己的眼角膜代我活着吧!” 他哭了,又笑了。
生命就是这般不能承受之重,生与死就像最好的胞妹,瞬间就可以交换手里的礼物。请把世上最炫的奢侈品——时间,留给他。
穿越生死
裹着红头巾,在干裂滚烫的土地上,行走了半个月,小女孩阿米纳终于穿越了她的生死线。
她的目的地是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的一家难民营,那是无数人眼里的“天堂”,在那里,人们每天可以得到三杯水和一点糊状的米饭。
这个对着镜头没有表情的女孩或许是幸运的,目前索马里已有至少3万儿童死于饥荒,但她还活着。
逃难路上,这个女孩眼睁睁地看着一些骷髅样的孩子,饥饿得只能趴在沙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生命一点点枯萎,直至最后,大大的脑袋耷拉在40多摄氏度的沙地上,一动不动。
死亡正笼罩着整个国家,一半的索马里人口需要得到紧急救助才能挨过这场生死考验。摄影师说,在索马里拍下的每一张图片,都将触动整个世界的神经。
事实上,我们也不知道阿米纳还能活多久,她身处的难民营每天发生抢粮枪击暴乱事件,有5条生命逃过了饥荒,却没逃过枪口。
显然,在这个战火纷飞,人均寿命只有48岁的国家,死亡比活着要容易得多。但愿多年后,我们的镜头还能找到阿米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