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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喜欢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来形容人事的盛衰兴替和变化无常。但对乌克兰前“美女总理”季莫申科而言，恐怕用“三年河东，三年河西”来描述其政治命运的坎坷可能更为贴切。
8月12日，基辅上诉法庭拒绝受理关于反对收押季莫申科的上诉，这是基辅佩切尔斯基区法院8月5日以干扰庭审、藐视法庭为由裁定收押季莫申科后，乌克兰法院第二次拒绝释放季莫申科的申请了。这样，季莫申科仍无法轻松走出基辅第13监狱，而这已不是她第一次入住此监狱了。2001年2月，乌检察院以走私俄天然气、行贿和偷漏税等罪名正式逮捕季莫申科，她在基辅第13监狱经历了42天的牢狱生活后才被保释出狱。因此，从某种意义讲，这次是这位“天然气公主”的“二进宫”了。
法庭内，控辩双方唇枪舌剑、势不两立；法庭外，季莫申科的众多支持者和不少反对者摆开阵势、针锋相对。乌克兰国内，当权者与反对派围绕“季莫申科案”激烈厮杀、难解难分；乌克兰国外，俄与美欧也围绕“季莫申科的命运”暗中叫劲、隔空喊话。很明显，关于季莫申科的司法调查已成为乌克兰国内各派政治势力的一个政治秀场和相关国家在乌克兰角力的舞台。
是法庭还是秀场？
8月12日，乌总检察院第一副检察长库兹明声明称，据掌握的信息显示，季莫申科可能涉嫌一宗凶杀案。1996年，乌议员谢尔班与妻子在顿涅茨克机场被枪杀，此案至今未破。乌总检察院指控前总理拉扎连科买凶杀人，而拉扎连科本人目前正在美国因洗钱罪服刑。库兹明透露：“接受美国检察院审讯的一个证人直接说，杀害谢尔班的凶手是从拉扎连科和季莫申科的银行账号上提的钱。证人说是在与买凶者交谈时获悉的，买凶者说是季莫申科支付的，意思是支付买凶的钱。”虽然库兹明未说明乌检察院是否将就此对季莫申科进行新的刑事立案，但这种若有若无的表态又为季莫申科增加了“新罪名”。
8月8日，位于基辅市中心克列夏吉克街42号A楼的佩切尔区法院门外，季莫申科的支持者不顾该法院7月发布的“禁止在佩切尔区法院周边举行和平集会”的禁令，直接在在法院周边地带搭起约30顶帐篷，准备举行无限期抗议活动。乌警方被迫出动了大批警力维持秩序，这似乎意味着，季莫申科的支持者准备与乌克兰当局打一场持久战。
盘着标志性的发辫、身着米色职业裙装的季莫申科在庭审中说：“我想感谢关注、同情我的所有乌克兰人，是他们在我被押送至监狱的途中一直陪着我，并在监狱外支持我。此外，我没有预料到此事会有这么大的国际反应。我认为，欧盟、美国、俄罗斯的反应说明，乌克兰最终可以成为一个标准的欧洲国家。世界各国都在为乌克兰人的自由而斗争，这十分重要。”
据目击者称，“被告与法官似乎颠倒了,被告显得有些喧宾夺主”。庭审过程中，年轻的主审法官基列耶夫的无奈和季莫申科的从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实际上，自基辅佩切尔区法院启动“季莫申科天然气合同案”的审理以来，只要季莫申科的身影一出现在基辅地方法院或总检察院大案要案侦查总局门前，她身边就总是簇拥着众多的媒体记者和她的支持者。而季莫申科在享受这种“众星捧月”感觉的同时也总是不失时机地“揭露”乌司法制度的腐败,“指责”法官法院的依附性,“抨击”当局对反对派的打压。有人开玩笑称，佩切尔区法院每一次对季莫申科案的审理都成为她一次又一次的“政治秀”。
是打击腐败还是政治迫害？
乌媒体称，乌议会天然气合同案临时专门委员会经过调查后得出初步结论认为，在季莫申科2009年1月与俄签署的为期11年的天然气供销合同中，天然气基准价为每千立方米450美元，是欧洲的最高价。作为回报，俄免除季莫申科以前任职过的乌能源联合系统所欠俄罗斯石油工业公司数亿美元债务。控方断言，此合同文本实为季莫申科私自拟就，只是为了满足她的个人利益和政治利益。
季莫申科案公诉人弗罗洛娃透露，该案指控书长达81页，证人达30多人，其中包括前总统尤先科等，而乌克兰石油天然气公司前总裁等人的证词对季莫申科非常不利。季莫申科对上述指控则矢口否认，她曾当庭抨击庭审是一场“闹剧和政治迫害”，指责主审法官是现任总统亚努科维奇的“喽啰”,并认为法庭和法官“根本无权审理这起案件”。
乌议会天然气合同案临时专门委员会主席博戈斯洛夫斯卡娅推测，如果上述指控为实，那么季莫申科将面临新的刑事起诉——叛国罪。按乌刑法第111条，叛国罪将被处以10年至15年监禁；如果按现在的第365条“渎职罪”起诉，季莫申科将面临7年至10年监禁。乌克兰司法部门一名消息人士近日称，季莫申科的“天然气合同案”已有结果，她将于9月6日前被判有罪，刑期至少可达5年。这就意味着，这位在野党领袖也可能无法参加明年的议会选举和2015年的总统选举
本报记者注意到，自亚努科维奇2010年2月就任总统以来，乌克兰政府就对包括季莫申科在内的多名前政府官员提出渎职或者贪污的指控，不断有前政府高官被捕和逃亡的消息传来。先是前司法部第一副部长科尔尼丘克遭逮捕，后有前内务部长卢岑科涉嫌滥用职权和侵占国家财产又于去年12月底被捕入狱，紧接着前经济部长达尼利申在捷克寻求政治避难期间遭逮捕。
对于季莫申科案，亚努科维奇近期曾多次表示，他不会干预司法及对案件的审理，希望季莫申科能从法律角度找到理由，在法庭上证明自己。为了避免给外人以“当局对季莫申科进行政治迫害”的嫌疑，乌克兰现政府在一开始对季莫申科进行调查时就引入了国外第三方审计公司。
是内政还是外交？
虽然对季莫申科的审判和拘捕是乌克兰的内政，但此事不仅在乌国内引发了反对派的强烈抗议，而且还引起了国际社会有关各方的高度关注。美国媒体对此评价说：“季莫申科不过是美俄在乌克兰进行政治博弈的牺牲品。季莫申科被捕之所以引起人们的强烈关注，主要还是因为这一事件除了本身之外还存在太多的弦外之音。”
俄媒体则称季莫申科被捕是乌当局精心策划的一次行动，甚至预测季莫申科的败局可能成为俄乌再次爆发天然气大战的前奏。俄外交部日前发表声明称，2009年俄乌天然气协议的签署是严格遵照两国法律和国际法的，而且是在俄乌两国总统授意下签署的。俄希望乌司法部门对季莫申科的审判是公正的，应在遵循基本人道主义原则下符合乌法律的规定。8月11日，正在休假的俄总统梅德韦杰夫在索契会见了到访的乌克兰总统。两人的闭门谈判持续到深夜，据说气氛不错，但未解决任何实质性问题，包括乌方关心的气价和俄方关心的乌加入关税同盟前景问题。
其实，与其说俄在声援季莫申科，不如说俄是在维护自身经济利益。亚努科维奇2010年2月成为乌克兰总统后，俄曾感到欢欣鼓舞，并认为基辅似乎会马上回到莫斯科的影响之下，亚努科维奇最初的几个动作也验证了这种预期。但亚努科维奇却一直希望与俄罗斯重新签署天然气供销合同，千方百计劝说俄下调对乌出口的气价。2010年4月，亚努科维奇通过将俄黑海舰队驻留塞瓦斯托波尔港的期限延长至2042年换取了到2019年前的天然气价格折扣，但他仍不死心并希望彻底摆脱季莫申科与俄签署长期供气合同的束缚。
对于乌方希望与俄重新协商修改天然气价格核算公式的建议，俄天然气工业公司总裁米勒今年7月明确表示，只有在俄天然气公司与乌克兰国家油气公司合并的情况下，才可能讨论修改天然气价格的问题。对此，乌总理阿扎罗夫8月10日表示，乌俄间“不公平的”天然气协议可能破坏两国的长期合作基础。他再次指出俄对乌供气价格不是市场价，并强调“乌不需要折扣，不需要优惠。我们要的是公平”。
季莫申科案启动后，美欧多国均表现出高度关注，并声称“如发现有违反民主和司法公正的证据，可能对乌实施制裁”。8月8日，美国国务院发言人表示，美国政府对季莫申科被捕表示担忧，呼吁乌方将其立即释放。他说，季莫申科的被捕有政治目的，“是对乌克兰法治的破坏”。他透露，美国政府已将这些担忧告知了乌克兰政府，并将继续密切关注对季莫申科及其他乌克兰反对派人物的审判。
此间分析人士指出，对美欧而言，季莫申科是当年乌克兰“橙色革命”的重要推动者，她和前总统尤先科都是坚定的“亲西派”。“橙色革命”之后，尤先科的政策失误导致其领导的政治力量影响力急剧下降，而季莫申科实际上已成为欧美国家在乌克兰的主要利益代表。对季莫申科的司法调查实际上将直接影响到乌国内亲西方政治力量的未来命运，进而影响到乌外交政策走向。西方支持季莫申科的举措将会给乌克兰亲西方政治力量发出明确信号，同时也可以给亚努科维奇政府保持一定的外交和政治压力，避免乌克兰向俄罗斯靠得太近。
就这样，一份天然气合同引发的疑案仍在乌克兰持续发酵着，而乌克兰原“美女总理”二进宫也正在撩拨着乌克兰与各大国的敏感关系。
本报莫斯科8月14日电
本报驻俄罗斯记者 关健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