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的一个晚上,本报一位记者上夜班,看见唐老师的办公室门开着,人坐着,灯却没开。唐老师说,刚和教育部的人谈完事。说起前段时间他被医院误诊的那段经历,唐老师已经豁然多了。他说,现在身体恢复得很好,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再上夜班了。
言谈间,唐老师抓起桌上的一袋辣椒说,这是院子里种的,太多了,吃不完,给你一袋,绝对无污染。
直到今天,这位记者家的冰箱里还有半袋碧绿的辣椒。
然而,唐老师却不在了。
“唐老师”是中国青年报的年轻人对他们的副总编辑唐为忠的尊称。9月16日,他因公出差期间突发心脏病经抢救无效,不幸去世。噩耗传来,举社震惊。短短两天,本报内部网上,长长短短的悼念文章不下百篇。楼道里、办公室内,不时出现年轻编辑记者们抱头痛哭的身影。
追思如天空澄澈,悲伤如秋风清冽。9月19日上午9时许,中国青年报副总编辑唐为忠的悼念活动如期举行。北京海运仓2号的小院内,满是神情肃穆的人群。从四面八方聚集到报社小院的人们,与这位老师、老同事、老朋友作最后告别。
年轻的同事轻声啜泣,年老的长者眼角含悲,只有黄色的、白色的菊花散发的淡淡菊香慰藉着人们的心灵。
在人们为他送行的这个小院里,唐老师度过了28年。在这里,他写下了一篇篇社论和评论员文章,办过吸引了一大批忠实读者的文化副刊,策划、组织、编辑过数不清的新闻作品和版面,带过一茬茬儿的年轻后生,无数次为报纸事业喜过、忧过……如今,他本人已经永远离开这个小院,但他的作品将永远留存在中国青年报这本大书里。
本报评论员、“人生”副刊责任编辑、要闻编辑室副主编、要闻部主任、总编室主任、编委会成员、党组成员、副总编辑——唐为忠在中国青年报的履历,寥寥数笔就能写就,但他在每一个岗位上的殚精竭虑,即便是最熟悉他的挚友,也难以一一尽述。
他的离去,令全社报人心碎。他才52岁啊!
中国青年报党组书记、总编辑陈小川在新浪微博上写下:“我的好同事副总编辑老唐忽然走了,我第一时间得知,泪流满面。忽然悟到:伤心,痛心,操心,为什么都和心有关,因为触碰的都是人的心。老唐走了,我的心在疼。”
总编室的编辑说,与唐老师一起上夜班,收获太多了,尤其是他对标题和版面的处理,给我们很多启发。
汶川大地震后,本报的超大黑体字标题、超大照片,在媒体中特别打眼,很好地宣泄了因数万人罹难而憋在我们心头的闷气。
那时,唐老师敲着字,不说话,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唐老师改完稿,总是说“我改了一下,不合适的你们可以再改”。
“他的离去,刺痛了我们的心。太可惜了,他是个好报人,英年早逝,令人扼腕。”总编室的同事说。
“沉痛”、“泪如泉涌”……在被同事们反复翻阅的追思文字中,这样关于心情的自述比比皆是;“好人”、“谦虚”、“热心”、“真诚”……逝者的形象透过这些极其平凡的词语,在大家的追思中,清晰可见。
本报文化阅读周刊主编陈娉舒回忆道:“任何记者询问稿件下落,唐老师都回复。还不是泛泛几句话,而是在详细说稿。他上完夜班得多累啊,还写那么详细,就为一个记者的报道。”
他的心思都用在一篇篇新闻作品上。他经常告诫年轻编辑:要把编辑工作当成“二次创作”。
法治社会部记者王俊秀回忆,唐老师去世前两天早上8点,“我难得这么早到报社。到了三楼一看,寂静一片,只有唐老师办公室的灯亮着。坐到座位上,唐老师出来对我笑笑:到这么早。实际上,我这个点到报社,很偶然,唐老师却是经常,他的办公室是报社亮灯最早的。”
“我不明白……这么好的人,怎么就会走了呢……”王俊秀说,就在前几天,这间办公室里,唐老师还在给我说稿子,为我打气,转眼间,竟然阴阳两隔了!
他的离去,令所有同事心痛。
最近10多年里,唐老师一直在上夜班,只是在去年冬天因检查出肺病才暂别夜班。最近,他和许多同事说,他身体恢复得很好,10月份又可以上夜班了。
他曾心怀愧意地对本报总编辑陈小川说:“川总,我刚当副总编辑才两年,正想好好干,身体却不好了,觉得对不起报社。”
在报社食堂、办公室、走廊上,在出差途中,唐为忠给许多同事带去了如沐春风的谈话和问候;他的离去,留给大家的是绵长的悲伤和欲重逢而不得的痛苦。
本报副总编辑杜涌涛在新浪微博上说:“老唐在我的隔壁,从昨天至今,他那屋灯一直黑着。平日上下班我们照面最多,以后永远照不着面了。走好,老唐!”
唐老师曾经的同事、室友罗强烈、赵奇、毛浩,在敬献给他的花篮上写道:“唐兄:天堂再聚。”
而本报总编辑陈小川则在逝者遗像前深深鞠躬,口中喃喃:“老唐,走好,到那边不用上夜班,也不用操心了。”
本报北京9月19日电
本报记者 高山 王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