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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09月25日 星期日
中青在线

真爱让“植物人”妻子重新站立

——记全国道德模范、安徽某预备役团副参谋长王现伟

特约记者 丁广阳 通讯员 胡广飞 黄建东 《 中国青年报 》( 2011年09月25日   01 版)

    在安徽某预备役团的小家属院,从宿舍楼到大门口不过100米,团副参谋长王现伟的爱人刘粹红扶着助行器,一步一歇,花了1个小时才艰难走完这段路程。但王现伟高兴得咧开嘴笑了:妻子终于可以走路了。

    5年前,刘粹红突发脑梗死,医生说,抢救过来也是植物人,建议让她体面离去。王现伟没有放弃,他悉心照顾妻子,刘粹红的病情竟然不断好转。

    如今,王现伟带家属去医院复诊,医生们连连惊叹:“吃多少药,都不如真情有效,你们创造了奇迹!”

    “家里条件无所谓,人好就行”

    看着王现伟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照顾着重病的爱人,刘粹红的母亲李小趁感动得泪眼婆娑:“我女儿嫁给现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然而,10多年前,他们谈恋爱时,李小趁并不这么想。

    王现伟是个实诚人,1994年经朋友介绍认识刘粹红后,还没谈情说爱,他先把高挑漂亮的刘粹红领到自己贫寒的家里看看:3间烂草房,兄弟姐妹5个,还有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母亲。在城里长大的刘粹红却很自然地坐到地锅前烧起了火。

    “我还是个士官,复员回家顶多就是个工人。”王现伟那时“交底”说。但刘粹红很坚决:“家里条件无所谓,人好就行。”

    李小趁“不愿意女儿吃苦受穷”,极力反对女儿与王现伟处对象,可她最终阻挡不住两人的感情。1997年10月,刘粹红悄悄拿出自己的积蓄操办了婚事,没让丈夫家出一分钱。可那天,李小趁没有出现在婚礼现场。

    第二年,王现伟在部队因为工作成绩突出被破格提干,好事不断传来,刘粹红也怀孕了。但没料想,她出门被三轮车撞到,孩子没保住,还留下后遗症。医生警告她再生育很危险,但她想给丈夫一个完整的家。第二次怀孕后,生孩子时难产,刘粹红对丈夫说:“如果只能保一个,就保孩子!”幸亏,最终母子都平安

    孩子健康长大,王现伟带兵能力强,不断获得提拔。符合随军条件后,刘粹红也来到部队,一家人过上了和美舒心的日子。

    没想到,厄运悄悄逼近了这个幸福的家庭。2006年11月20日中午,王现伟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一进门他发现妻子竟然倒在地上,满嘴秽物,四肢冰凉,他赶紧打120往医院送。

    20多个小时的紧张抢救后,王现伟等来的是一张病危通知书。医生告诉他,刘粹红患上的是罕见的脑梗死、肺梗死和全身爆发性血栓,发病原因不明,“病人即使抢救过来,也是个‘植物人’”。

    看着浑身插满管子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妻子,王现伟心如刀绞。他租车从南京请了两位专家来会诊。看到专家皱眉,王现伟说:“你们尽管讲,我能承受住。”专家说,这种情况很麻烦,救的意义不大,看能不能出现奇迹吧。

    那段时间,王现伟整日神情恍惚,出去给亲友买吃的,递上100元,不等找钱,拿上馒头就走。电瓶车放在楼下,忘了上锁就急急忙忙上楼了。他整天想的都是妻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他不愿放弃。

    “俺祖上积了八辈子德,找到这样的好女婿”

    妻子每天要输几十瓶液,医院接连下了5次病危通知,但王现伟坚持“只要她有一丝呼吸就决不放弃治疗”。20多天后,刘粹红的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在医院住了10多个月,从死神手里逃脱出来后,刘粹红的身体状况渐渐好转,但她依然不会说话,不能动。只有王现伟清楚她的意思,摇脑袋表示饿了,扭来扭去,是想上厕所,嘴唇动了,是想喝水。

    作战部队的工作很繁忙,王现伟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他把一天分成十几个部分,严格按照自己制定的作息表处理好工作、学习和照顾妻子。常年操劳使他对什么时间干什么的精准把握已成“本能”。

    刘粹红爱吃烤鸭、红烧肉、鱼等食物,王现伟就把这些东西画成图片,做饭前一个一个展示在妻子眼前,刘粹红看到想吃的就眨眨眼睛,不想吃的,她就一动不动。

    最让刘粹红的父亲刘进良感动的是,由于下颌神经失控,刘粹红的嘴巴合不拢,进食不会咀嚼。女婿就把食物嚼烂,等不烫也不凉时,一口一口喂到她嘴里。吃鱼时要把鱼刺一根一根挑出,他也不嫌麻烦。

    白天,王现伟要伺候妻子饮食起居、接屎倒尿,晚上起来定时帮她翻身。每天下班回家,他都要帮妻子倒水泡脚、按摩四肢。冬天给妻子洗澡是个难题,一洗就要1个多小时,妻子洗完,王现伟也感冒了。

    由于大脑神经受到损伤,刘粹红大小便不太正常,有时十多天解不下大便,王现伟就用手去抠。妻子被病痛折磨得心情不好,王现伟便讲故事、逗乐子。

    王现伟这样一照顾就是四五年,无怨无悔。李小趁不止一次红着眼睛说:“俺祖上积了八辈子德,找到这样的好女婿。”王现伟说:“妻子对我家是有恩的,我不好好照顾她,那是坏良心。” 

    李小趁有时甚至对女婿说:“现伟啊,你对粹红也够意思了。你还年轻,再找一个吧。”王现伟打断她,不让再说下去。“既然是夫妻,不能说身体好好的、能挣钱就是夫妻,倒下生病了,你就不要了。”他憨厚地说。

    怕刘粹红心情抑郁,天气好了,王现伟就背她出来晒太阳,到营区周边散步。

    王现伟有时也会暗自落泪:“我的一生就这样度过吗?事业理想都难以实现了吗?”可看到更难受的妻子,他就释然了,过后“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刘粹红后来康复到会写字后,曾写出:“你是个好人,我真的不想再拖累你了,咱们离婚吧!”王现伟笑笑说:“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就有你在。”

    在团里准备提拔王现伟当营长时,他却提出了转业。最后,团里做他工作,将他推荐交流到安徽省军区某预备役团,王现伟有了更多精力照顾妻儿。

    2009年1月,刘粹红的四肢渐渐有了知觉,这让王现伟兴奋不已,妻子慢慢学会发短信,王现伟的旧手机里存着妻子的短信:“老公,是你不离不弃,我承你的情。”“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有你在,我这辈子活得真值!”

    “平平安安、平平淡淡的日子最好”

    刘粹红住院后,消息传到部队,各方面的捐款、慰问纷至沓来。王现伟照顾爱人的故事被报道后,更多的人被感动了,某企业老总让秘书联系王现伟,准备掏钱帮他雇一个保姆,长期照顾刘粹红。王现伟拒绝了。

    人家又提出捐款5万元,王现伟婉拒说:“我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俗话说,救急不救穷,我不能要。”老总说,没有任何条件,就是想为你做点什么。盛情难却,王现伟说,那我就用这些钱来作爱心接力吧。

    部队驻地一个叫郭金鼎的孩子,考上天津医科大学,交不起学费,王现伟听说后送去了1万元学杂费。得知驻地福利院的小孩子缺少床,他马上联系钢床加工厂,订做了24张不锈钢小床,送到福利院。

    做这些事情,王现伟和妻子都很高兴。如今,刘粹红已经可以“龙飞凤舞”地在纸上写字,来和丈夫交流,乐观的王现伟坚信,妻子有一天肯定可以重新开口说话。

    女人是爱美的,躺在床上看到电视购物频道里模特穿着羽绒背心,刘粹红一直在笑。王现伟观察到后,就悄悄给她订购了一件,等情人节那天送给妻子。刘粹红感动得潸然泪下。有一阵子没出门了,王现伟就会把妻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带上儿子,推着她一起去逛商场。

    隔一段时间,王现伟就要带妻子到医院复诊,那些主治医生和他已经成了朋友,常常打趣地说:“你这个家庭护士现在很专业啊,不当护士可惜了。”

    王现伟还帮着刘粹红学会了网络聊天,把她以前的同学、自己军训时带的学生加成好友,她一般上来就会跟人说:“我打字很慢。”着急了就发表情。王现伟为她取网名“我有信心”,她自己改成“只偷菜不聊天”,后来又改成“勿忘我”。

    到了预备役部队,工作内容变了,民兵集训、抗洪抢险、组织军训,王现伟依然表现出色。妻子在他的精心照料下慢慢可以扶着墙走路了,儿子的学习也渐渐赶到了前几名。王现伟感叹:“平平安安、平平淡淡的日子最好。”

    有一天,王现伟回家,看到床上被子被卷成一个“花卷”,桌子也认真擦过了,便随口问:“是谁帮忙收拾的呀?”刘粹红笑着,吃力地用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是我,我能干活啦!”

    看着满头大汗、一脸骄傲的妻子,这个39岁的汉子一下子泪眼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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