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有些朋友见到军旅画家赵进武,还会问他:“你在军事医学科学院?那你给我找个专家看看病吧。”
面对朋友的请求,赵进武只能无奈地说:“我们那儿不看病。”“那你们是干啥的?”
自打1994年赵进武到中国军事医学科学院工作后,这样的对话不止一次出现。曾经,他要不厌其烦地用语言解释。如今,在军事博物馆举办的“庆祝军事医学科学院建院60周年赵进武军事医学科技英才人物水彩画展”上,他让这些人走进展厅,“亲自”告诉人们,自己所从事的到底是什么工作。
“这批科学家,搞的研究大多是保密的。过去,对他们不是宣传不够,而是不能宣传。”赵进武说。就是这次搞画展,为了保密,每位科学家的简介里也只能介绍他们的科研成就,而不能说研究课题。
如今,坐在展厅里,赵进武对着挂在墙上的60幅水彩人物画作品,可以信手拈来地为你讲起画中人的故事:夫妻院士周廷冲、黄翠芬教授,新中国成立初期躲藏在远洋货船的货仓中,在太平洋上飘泊了56天才得以从美国偷渡回来报效祖国;著名药物学家邓蓉仙研究员,为了抗疟新药本芴醇的研究,与她的课题组整整花了23年的时间,获得了我国药物界唯一的国家发明一等奖;在过去的核试验现场,军事医学科学院的放射病理学家们为了更准确地在第一时间检测爆点实验动物受伤害情况,把车开到辐射区里,迎着辐射波,汽车几乎被掀了起来……
在赵进武看来,这些铸造和平盾牌的使者,通过“三防”(防原子、化学、生物武器)医学的研究,尽力让战争造成的损失降到最低,他们的故事应该被人们记住。
1994年,赵进武从天津部队调到中国军事医学科学院搞新闻摄影,开始接触到这些“无名英雄”,并找机会专门为这些人画水彩肖像。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为科学家们拍照、画肖像,比想象中要困难许多。
一次,赵进武想为著名免疫学家沈倍奋院士拍些照片。可不管是所长还是政委去做工作,她都只有一句话:“我不拍,我不想宣传。”没办法,赵进武只能放弃。几年后,他拿着几张自己画的科技人物水彩画照片又找到她,她看了画,终于同意了。
即使说通了,如何把这些喜怒不形于色的科学家画出感觉,也让赵进武花了一番心思。“他们走在人群里你根本就认不出来。虽然是很厉害的科学家,可是拍出来感觉和老百姓差不多。”赵进武说。他开始一个下午一个下午和他们聊天,但就是这样,也很难捕捉到对方表情上的变化。“想让他眼睛瞪起来,但聊了一下午,他就是瞪不起来。”
在水彩画家关维兴看来,用水彩创作人物肖像,的确难倒过许多人,“更何况是70多位的集群肖像,并且其中有近三分之一的人已经谢世,采集不到鲜活的资料,有的甚至仅有小小的模糊的证件照,要用这样的资料完成即肖似又具有独特气质的肖像艺术作品,难度可想而知!”
就这样,十多年来,赵进武用业余时间创作了70余幅水彩人物画。曾有人问他,水彩是柔美的,军事科技是坚硬的,它们的结合难道不矛盾吗?“没什么冲突。”赵进武说,“他们其实就是平凡的人,我在创作的时候,也把他们表现得尽量生活化一些。”
从陌生到敬重,赵进武用手里的画笔记录着这些人的故事。从拒绝到配合,科技英才们成了他的朋友。这次画展的开幕式,曾经拒绝拍照的沈倍奋院士,特地推迟了一个会议,前来参加。
画展开幕前,有媒体想要做些宣传,对方让赵进武提供自己的照片作为画家介绍放在版面上,可他却不同意。“别登我的照片。”他执拗地说,“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呀,我怎么能跟他们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