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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0月10日 星期一
中青在线

张亚勤夫妇:别试图包办子女未来

本报记者 朱丽亚 《 中国青年报 》( 2011年10月10日   12 版)

    3岁识字,9岁小学毕业,12岁考入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23岁获得乔治·华盛顿大学博士学位,31岁成为美国电气电子工程师协会百年历史上最年轻的会员,38岁成为微软全球副总裁——总是被人视为“神童”、“天才”的张亚勤无论学业还是职场给人的感觉都是轻轻松松,手到擒来。但他却说其实很多年来自己都会做一个相似的噩梦:要么是高考时忘了带准考证,要么是在考场上做不出题来,急得一身大汗。

    或许是这种刻骨铭心的经历使然,在做了父亲之后,张亚勤对一双儿女并没有很高的期望:“我只希望他们在回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最深刻的体会是快乐。”他说,在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的同学几十年后的聚首时,尽管大家都有不同的际遇,再不是当年的“神童”,对子女的教育观却是惊人相似,那就是不要试图包办子女的未来,重在顺其自然的引导。

    让孩子自己去尝试兴趣爱好,家长不要勉强

    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因为张亚勤工作的关系,他们的家不断在中美两国之间迁徙。

    张亚勤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女儿苏菲在美国上幼儿园时,有一次老师带着孩子们滑冰。苏菲滑了一会儿,也许是感到累了,就停下来躺在地上。老师也滑过来,没有斥责,甚至没有说话,只是拿了一支粉笔,照着苏菲的身形在地上画了起来。小朋友们都觉得有趣,围着苏菲嘻嘻地笑了起来。苏菲睁开眼睛,看到这一切,觉得不好意思了,赶紧起身又继续滑了起来。

    老师的处理方式让张亚勤眼前一亮:“这是多么幽默诙谐的方式!”

    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除了说谎这一类的错误是绝对不能被接受外,在很多方面,张亚勤和妻子汪健都采取平等交流的方式来处理。比如孩子选择什么样的兴趣爱好,他们都不勉强,而是带着他们逐一去尝试,喜欢就学,不喜欢就罢。

    但是汪健会有意识地培养孩子的阅读习惯,让孩子多读书。家里到处都摆放着书,随手就可以拿来读。

    在汪健看来,会说、会写、会讲比数学能力更重要,因为现在已经告别了个人英雄主义时代,一个人必须具备团队协作精神和与别人沟通的能力。他们会鼓励孩子尽量多去和小朋友玩,学会相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每年,夫妇俩都会抽出时间带着孩子去全球各地旅行,开阔孩子的视野。

    在这样的自由成长的氛围里,两个孩子的兴趣广泛,花在音乐和运动上的时间比学习时间更多。11岁的儿子博然会弹钢琴,拉大提琴,是学校乐队的成员,他还喜欢踢足球、打篮球和网球,是个小小的体育健将。

    17岁的苏菲的钢琴弹得不错,但张亚勤记不清她考过了几级,因为考级不是目的,弹钢琴只是为了培养孩子基本的音乐素养,这也是母亲汪健唯独对孩子有一定要求的事情。

    苏菲的辩论很好,参加高中生辩论比赛,获得了亚太地区冠军,这令父亲大大地自豪了一把,在微博上广而告之,比自己获得了世界大奖还要高兴。

    更令人意外的是,苏菲居然用了3年的时间写了一本类似《哈里·波特》的小说,连一向不服气、总是批评姐姐的弟弟都很喜欢,躲在被窝儿里看到深夜。张亚勤夫妇看了之后也觉得不错,于是帮助她找出版社出版。苏菲自己和出版社对书中的问题进行沟通,并自己画了插图,编辑在此基础上进行修改。后来,苏菲还到出版社去工作了一个夏天,编辑看她英文好,邀请她给《英语学习》杂志写专栏文章。苏菲拿到稿酬,花自己挣的钱非常开心。

    正直善良是最重要的品格

    培养孩子正直、善良的品格始终被张亚勤夫妇排在教育的第一位。张亚勤还记得有一年春节,两个孩子都还小,全家去外地过春节。那年的冬天很冷,他们看到一个老婆婆在街头乞讨。苏菲问:“她在干什么?为什么她那么老了,都没有人照顾她?”张亚勤解释说:“她在乞讨,因为她很穷,没有收入。”两个孩子商量了一下,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掏出来,走过去放在了老婆婆的手里。

    张亚勤虽然工作很忙,但仍然会尽量抽出时间来陪家人孩子。他给自己定了一个规定,每周至少要有4个晚上回家吃饭,确实有应酬不能回家吃饭,也要尽量赶在20时30分以前回家。在家里,他们从来不说工作上的事,也从不在孩子面前说爸爸怎么怎么样。两个孩子心态很好,从不炫耀自己,也从不羡慕、嫉妒别人。

    让母亲汪健非常欣慰的是两个孩子心肠都非常好。有一次,一个朋友带着孩子到家里来玩,小朋友想要喝牛奶,碰巧家里没有。还是个孩子的博然二话不说,马上就骑了自行车去买回来最好的牛奶。

    2007年,苏菲回到北京上国际高中。每一年她都会抽出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去做义工,有时候去聋哑学校看望那里的孩子,有时去农民工子弟学校教英语课。而这些也是后来卫斯理学院录取她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有一次,苏菲居然和同学一起去云南一周,给当地的老乡盖房子,据说还是学校组织的。一周后,张亚勤在机场接到苏菲,看到她灰头土脸非常沮丧的样子,问她怎么啦?苏菲说当地老乡根本不相信他们,他们干活的时候,一些当地的小孩子就在旁边用泥巴砸他们,他们一个星期都没有洗澡,脏死了。张亚勤说:“你们本来就不会盖房子,不相信你们也是正常的。所以,以后,想要帮助别人,还是应该选择自己擅长的事,对不对?”

    苏菲重重地点点头。

    尊重孩子的想法不等于无原则的迁就

    张亚勤认为,在很多方面,孩子也会成为父母的老师。比如环保意识。

    在海滨城市西雅图生活的时候,他们常常和几个朋友相邀带着孩子去钓螃蟹。当地有个规定,钓到的螃蟹如果在一定尺寸下就要放生。大人们钓起来螃蟹后,往往大致估量一下就算了。但孩子们不肯,坚持要用尺子量,凡是低于这个尺寸的一定要放回水里。

    去餐厅吃饭,女儿总是负起监督者的责任,不允许点太多菜,尽量不用一次性用品。张亚勤很感慨:“这是他们从小培养起来的观念,久而久之就变成一种良好的习惯。而我们这一代人现在才开始学,逐渐在改变固有的习惯。”

    和儿女平等相处,尊重他们正确的做法,并不等于无原则的迁就。基本上不会体罚孩子,张亚勤夫妇有自己对孩子的惩罚方式。当孩子做错事以后,比如本来一周可以玩5个小时游戏,或许会减少到2个小时;本来每周可以去朋友家玩一次,也可能会因为做错事而取消。

    儿子博然10岁的时候,有一次在学校上计算机课,3人一组,一个同学在计算机上写了一些骂人的话,3个人凑到一起去看,爆发出一阵大笑。老师非常生气,把他们分别叫去询问他们在干什么?博然不肯说出同伴做了什么。

    老师要求博然停上计算机课两周,要求他写检讨信承认自己说谎。博然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

    汪健并不赞成老师的观点,觉得孩子虽然有错,但是不愿意背后揭发同伴却是应该支持的,背后去揭发别人是种非常令人讨厌的行为。但老师坚持认为不说话就是撒谎。

    跟老师沟通没有用,汪健又去找校长申辩。校长也认为老师的做法不对。

    这时汪健提出,博然可以给老师写封检讨信。一方面是为了给校长一个台阶下,另一方面,她和张亚勤也都认为博然的确有错,同学在做不好的事时,他可以选择不参与,也可以选择制止,也可以选择走开。为了以示惩罚,博然那一周被取消去朋友家玩的资格。

    汪健说:“无论家长还是老师都不能用强权去压迫孩子,只要你跟他讲明白,他会心悦诚服地接受。否则一旦他有了权力,他也有可能滥用这种权力去对待别人。”

    但并不是孩子的所有诉求,张亚勤夫妇都会支持。有一次,苏菲回到家里非常生气,对老师给她的辩论打的分数非常不满,觉得不公平。张亚勤对女儿说:“也许老师有不同的视角,也许就是不公平。但世界就是这样的,不是你以为的不是白就是黑,的确是有不公平存在的。抱怨是没有用的,你得学会接受。你也可以去找老师,真诚地沟通,用你的观点去说服老师。”

    苏菲和老师沟通后,知道老师果然是不太赞成她辩论的观点,也就释然了。

    “年轻人首先要有一个健康的心态和身体;第二要有正面的影响力;第三要不断去挑战自己的极限;第四要有良好的修养;第五要充分去体验人生。”这是张亚勤对年轻人的期许,其实在对儿女的教育过程中他和妻子也在这样实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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