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于思考的郝万忠留下70多本日记,写满了对各种案件和社会难题的分析、设想、创见。
新华社发(资料照片)
一位公安局长去世了,上千群众自发为他送行。人们不敢相信这位名叫郝万忠的汉子就这样走了,今年他才41岁。
“他是累死在工作岗位上的。”郝万忠的司机刘伟清楚地记得,郝万忠每天最少也要工作12个小时以上,一有案件发生,一两个月不回家,整天整夜查案是经常事。
一次,刘伟告诉郝万忠,老百姓对他这个公安局长评价很高。郝万忠说,“我姓郝,当然要当个好局长。”
“哪怕你回家休息一天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呀”
有一组数据,能显示郝万忠平时工作的繁忙。从警17年来,他参与打掉800多个犯罪团伙,破获2200多起刑事案件,抓获3000多名犯罪嫌疑人,这组数据还不算他平时接待的上访群众。
“哪怕你回家休息一天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呀!”在郝万忠的追悼会上妻子的哭诉,是在埋怨他,也是在发泄失去丈夫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是的,如果郝万忠在从外地办完案子回家休息一天,也不会累倒在训练场上,因为他已经4个星期没有回家休息了。
2011年5月11日,郝万忠参加了鄂尔多斯市各旗区、各分局公安局长集中培训。其间,因一个棘手的上访案,他随准格尔旗政府领导进京办案。5月13日清晨6时,他急匆匆登上飞往呼和浩特的航班,在上午9时赶回准格尔旗的单位组织开会。下午,郝万忠又向公安厅法制局调研组汇报全局的法制工作,直至当晚10时。
为了第二天能准时参加全市公安局长集训,当晚11时,郝万忠又驱车200多公里匆匆赶回训练基地。司机刘伟曾劝郝万忠回家休息一两天再去训练。他说,“因为办案子,已经耽误了好几天的训练了,不好意思再耽误下去。”
其实,在此之前他还偷偷去了一趟医院做了心脏造影,医生建议他留院观察,他说实在忙得没时间。刘伟回忆,早在过完年,郝万忠就因为胸闷气短,戴着补氧器才能睡踏实。
5月14日清晨6点,郝万忠准时起床,来到训练场上。鄂尔多斯市成陵公安局局长奇景阳眼瞅着他连续作了十几个俯卧撑,起身时,大家还说,“万忠你是全区最年轻的公安局长,这次公安局长大比武,全靠你给咱们市争光了!”
郝万忠露出一贯憨厚、和蔼的微笑,走到教官李勇跟前说,“您给我掐个表吧”。参加培训的同事看着郝万忠冲出起点,第一圈,他看上去还挺轻松,到第二圈时,大家感觉到他的步子有点儿重,但谁也没在意。
不料,他中途突然倒下,再也没起来。
面对危险他总是冲在第一位
郝万忠在同事眼中是“拼命三郎”。时任东胜区公安分局大要案中队长的他,曾创造72个小时开车跨省追击凶犯,比凶犯早到10分钟将凶犯抓获的纪录。在创造追捕连续作战纪录的同时,郝万忠两次陷入险境,几乎车毁人亡。
2002年4月15日凌晨,一位女青年遇害后被赤裸裸地遗弃在鄂尔多斯市东胜区某居民小区内。当晚10时确定犯罪嫌疑人已经离开东胜区,于10个多小时前逃往1000公里外的湖北十堰。已经48小时未合眼的郝万忠开着汽车在崇山峻岭之间飞驰,几次险些摔下悬崖。他们刚到10分钟,凶手就出现了,为了防止节外生枝,郝万忠等人又连夜开车30多个钟头,将犯罪嫌疑人安全押回东胜区。
2001年6月5日,鄂尔多斯市中心医院女职工张某被人杀死在家中,身中20余刀,面目全非,惨不忍睹。郝万忠率民警展开艰苦摸排,于6日上午确定案犯李永和。从案发现场推断:案犯身上可能有枪。郝万忠部署民警对李永和形成合围之势,却将最危险的内围守候任务留给了自己。他化妆守候五昼夜,赤手空拳将李永和抓获。李永和当时身负两条命案,随身携带两支子弹已上膛的手枪。
2006年5月1日,出租车司机郭某被抢劫杀害、抛尸荒野,所开出租车和随身财物被洗劫一空。时任东胜区刑警大队大队长的郝万忠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亲率专案组民警在包头市一守就是20个昼夜,经过艰苦细致的调查走访,最终将犯罪嫌疑人抓捕归案。5月22日,郝万忠带领办案人员押解两名犯罪嫌疑人回公安局时,500多辆出租车和上千名群众自发前来欢迎。
2010年11月7日上午,准格尔旗沙圪堵镇盈都商城北“男主角鞋业”商店雇员陈某在光天化日下被杀死在店内。一时间,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当地许多店铺在大白天都不敢对外营业。为了消除老百姓的顾虑,52天中,郝万忠指挥120余名民警昼夜奋战,调查走访4万余名群众,跋涉7个省区,行程两万多公里,最终于12月29日在山西省大同市大同县瓜园乡将犯罪嫌疑人成功抓获。那时,郝万忠已经40天没有回家了。
“他每一次凯旋看上去非常神奇,其实神奇的背后是艰辛的付出。他善于思考和总结,有他参与的案子,常给大家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危急关头,他总是部署民警对犯罪嫌疑人形成合围之势,却将最危险的内围守候留给自己。”谈起曾经的同事郝万忠,现任伊金霍洛旗公安局长的邱锦华心痛不已。郝万忠牺牲当晚,他曾两次悄悄来到殡仪馆,陪郝万忠静静地坐着。
他一直觉得亏欠家人
采访中,记者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把自己的全部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
从警17年,郝万忠记了70多本日记,其中没有一句涉及家人,除了案件侦破方案和经验,就是老百姓的诉求和困难,以及民警的困难和民警家人的困难。
郝万忠去世后,他的妻子孟文娟抚着他的身子,撕心裂肺地哭喊:“你这个不负责任的人!”
郝万忠生前也一直觉得自己欠家人的太多。他常和同事们说:“哪天歇下来要多陪陪老人和妻儿。”然而,却总是不能兑现。
儿子从小眼睛弱视,可郝万忠只在儿子很小的时候带他去北京看过一次眼病。这些年,都是妻子带着儿子操持着那个家。他从前是老师,儿子备战中考期间,多想跟儿子坐在一起,儿子有什么难题,给他讲一讲。可是,他没有时间。
郝万忠的老父亲到了肺癌晚期,弟兄几个瞒着没敢告诉老人家实情。4月9日是老父亲的生日,时日不多了,可就是这样一个日子,郝万忠因为在市局有一个重要会议而没能为父亲庆生。
“他忙完工作回到家里,除了疲惫就是疲惫,连句话也懒得说。”孟文娟含着泪说,“现在,他不用愧疚,不用牵挂,也不用弥补了,好好地歇歇吧,再也不会有紧急电话将他从梦中惊醒,也不会有繁杂的事情让他彻夜忙碌。”
郝万忠是名优秀的警察,同事们觉得他是个“铁汉”,但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也曾两个多月在外办案,因想念父母、妻儿而流泪。
鄂尔多斯市东胜区公安分局副局长刘建平永远不会忘记2002年在新疆阿克苏办案的那个晚上:在新疆茫茫的戈壁滩,大家围坐在一起分吃着又冷又硬的馕,郝万忠猛吸着烟,眼里噙着泪水说:“真想儿子呀,快过年了,不知家里怎么样了……”
妻子孟文娟至今记得郝万忠给他带来的一个小甜蜜,有一次她过生日收到了一张明信片,明信片是出差快一个月的丈夫郝万忠寄来的,写着“生日快乐,身体健康。”收发室的大爷看了都惋惜的说,“就写了这么两句呀”。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句话,但孟文娟看了心里还是很甜美,“他还牵挂着我”。
就是这个每天满满的工作日程,有时也搞点儿小甜蜜的公安局长,终于撑不住了,他带着对家人永远无法弥补的愧疚离开了人世。
“对我来说,我宁愿他是个平平常常的人,过平平常常的日子。可是他不是平平常常的人,你要让他过平平常常的日子他不喜欢,这就是他的选择。”孟文娟说。
郝万忠的选择就是当好一名人民警察,在17年的警察生涯中,不管是当侦查员还是身处领导岗位,他都冲在第一线。他先后荣立个人一等功两次、二等功两次、三等功三次,获得“内蒙古自治区劳动模范”、“内蒙古自治区优秀人民警察”、“全区十大破案标兵”、“内蒙古杰出青年卫士”等多项殊荣。
10月6日那天,郝万忠年迈的母亲梦到了排行老二的他,“看到二忠一脸地憨笑,手里拿着一双棉鞋走了过来,问他拿棉鞋干啥?他说,‘爸爸的脚怕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