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3日,安徽省滁州市大柳镇附近,火光冲天,浓烟升腾。看着不远处山坡上的熊熊大火,村民就像看到了电视里国外火山爆发的场景。驻扎在附近的空军装备研究院某所退役航弹处理站正在对废旧弹药进行一次例行烧、炸毁处理。村民60多岁的黄正干说,这样的场面他已经看了20多年。
在现场查看情况的该所政委周文军经过此地,和乡亲们攀谈起来。他告诉大家,别离得太近,要注意安全。村民刘年友在这里承包了一处家禽养殖场,他说:“炸毁弹药时,我们都得走远一点,在两三公里外,烧弹药时,可以像这样稍微近一些。”这些年部队官兵在村子做了不少工作,大家也都提高了安全意识。据介绍,当天销毁总共6.5吨4型5类弹药。
战士们提前在山坡上的一处低洼地带挖了5个大坑,洼地周边的土堆能有效地阻挡爆炸时的弹片和飞溅物,保证现场人员的安全。在4号坑,谢宗林和战友一起小心翼翼地将上个世纪40年代苏联生产的反坦克子母弹从弹药箱里取出,并逐一码放到坑里。同时准备炸毁的还有电子干扰用的箔条弹和一个100公斤的航空照像弹。准备烧毁的是从航空弹药里拆卸出来的黑铝炸药和双基发射药。
据介绍,处理站每月都要定期烧毁当月拆卸弹药产生的危险品,每年还要进行十多次炸毁任务。该处理站是我国空军唯一担负退役航空弹药销毁处理任务的部队,常年从事空军退役航空弹药销毁技术研究、集中销毁处理、指导部队实施就地销毁处理、帮助军地排除未爆危险弹药等工作。组建34年来,该站已经安全接收和销毁6万余吨退役航空弹药,成功排除未爆危险炸弹数百万枚(颗),帮助地方销毁处理战争年代遗留的各种日制、美制未爆航空弹药300余枚。
据弹药工程师王代进介绍,处理站最早采用的方法是将弹药集中起来引爆,这种方法虽然安全省事,但资源得不到回收。后来逐步发展到机械化隔离操作以及现在的部分智能化操作。车间里,拆卸弹药时,都要采取相应的隔离措施,人和弹药之间隔了一层“防爆墙”,并对整个拆卸过程进行视频监控,这样可以避免意外。作为站里的骨干力量,王代进还经常接到上级的命令,到外地的许多空军演习场,执行现场的排弹任务。据介绍,空军的实弹演习,都难免会出现“哑弹”,需要及时进行拆排。拆排的主要任务就是挖出已经扎进地表的炸弹,解除引信,在炸弹的相应位置放上炸药,通过引爆索在远处引爆炸弹。
“从飞机上落下的航弹,在下落过程中,引信大都已经打开,处于未保险的状态。”王代进说,遇到大型的航弹,如1000公斤以上的,扎进地表都比较深,有三四米左右,战士在挖掘过程中,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引爆航弹。王代进在现场拆排哑弹时,一般都只穿一件防弹背心,戴一个钢盔,这身行头在一般人眼中也许显得有些简单。“航弹的当量都比较大,从几百公斤到上千公斤不等,要是在拆排过程中,不小心引爆了炸弹,穿什么都是没有用的。”王代进说,这项工作靠的就是果敢、经验和细心。
有人说,他们部队的工作是天天和死神打交道,王代进不否认这一点。2005年,他奉命拆排3000公斤的航空炸弹,执行任务前,瞒着家人的他偷偷地写了份遗书。“3000公斤的航空炸弹,算是目前我国空军最大的了,长度有3米,直径近1米。”王代进说,他们和两位助理在1.2公里外的空地上挖了一个掩体,一切准备就绪后,引爆炸弹。“当时在掩体里感觉就是地动山摇,像是发生了大地震似的。”王代进回忆说,为了搜集资料,他还专门在掩体上开了个小窟窿,放置了一台相机拍摄。“爆炸产生的蘑菇云升得很高,超出了相机预先设定的构图。”王代进说。
日常销毁是处理站最为平常的一项工作,官兵们每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忙碌在接弹、装弹、运弹、拆弹、排弹的一线。弹药的拆除及废旧处理工作非常复杂,一枚航弹安全处理要经过十几道工序,至少5次以上的搬动。在一处人工拆卸车间,工人演示了拆卸30毫米航空炮弹的一个简单流程:先进行拔弹,把战斗部和弹筒分离,随后卸掉战斗部上的引信。对于弹筒,先倒出里面的火药,然后通过一个小工具,打掉底火,一枚炮弹就被大卸八块了。最后是一个蒸煮的流程,把处理后的弹筒放入沸水中,融化掉附着在弹筒内壁的蜡质,弹筒就能送到废品收购站,进行回收。卸下来的引信,还具有一定的杀伤力,将其放入特殊的燃烧炉中,在高温的作用下,引信爆炸, “啪-啪-”的,像放鞭炮似的。工人会定期清理引信燃烧的熔渣,里面主要成分是铝,经过熔炼后,能再利用。据介绍,处理站每年销毁退役航空弹药2000多吨,其中产生的废旧金属等可回收物资约1000吨。
近年来,随着拆弹机械的研制和投入使用,弹药拆除工作由手工逐步向自动化转变。在一台全自动炮弹引信旋卸机旁,助理工程师马启东正在给工人进行技术指导,这款机器每天工作8小时,一天可以处理30mm的航空炮弹2000多枚。马启东2009年毕业于徐州空军学院,硕士研究生,算是站里的新生代。他在大学学的是航空弹药专业,当年高考填报志愿时,他觉得自己将来毕业后能从事生产弹药的工作,而如今的工作却是倒了个儿,专门进行弹药的销毁。“其实基本原理都是一样的,都要对弹药的结构有基本的了解。”马启东说,自己对专业很感兴趣,如果将来转业到地方上的话,他会选择定向爆破。他在南京有个温馨的家,爱人在南京艺术学院当老师。南京离滁州不远,走高速公路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但由于工作性质,他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爱人知道他在部队搞弹药销毁,但具体的情况和危险程度却知之甚少。马启东在家里尽量不谈工作,外出执行任务,都瞒着家里人。
周文军政委说:“由于工作性质特殊,官兵特别是年轻士兵的心理素质要很强。好多思想工作还不能靠家属来做,那样只会适得其反,让家属担心,战士们也分心。”
处理站的官兵和工人加起来有近百人,其中年轻人占到了60%~70%。许多年轻战士刚到这里时,觉得条件艰苦,工作有一定危险性,便想打退堂鼓。可时间长了,许多人都选择了留下。“或许是这样有一定危险性的工作,让大家有一种在战场上‘真枪实弹’的感觉,产生的战友情谊更为真挚和浓烈。”周政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