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元：官民互信创还贷纪录

    3年前的汶川特大地震给四川省广元市造成了1200多亿元的直接经济损失，148.33万群众无家可归。3年后，在政府担保贷款的支持下，所有受灾群众都搬进了新居。

    “地震后发放的40.71亿元农房重建贷款，3年重建刚刚完成，就已偿还24.39亿元。”广元市委书记罗强说，“最让人感动的是，广元受灾群众的到期贷款还款率达到90.27%，真是来之不易。”

    那么，广元这个出色的还贷纪录是怎样创造出来的？

    放贷建房

    “5·12”大地震中，广元全市有40万户房屋严重受损，19.96万户房屋倒塌需要重建。震后第九天，广元市专题研究农房重建。如此大规模的农房重建，外来资金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一份调研报告提议：“最合适的办法，还是协调金融机构开辟‘绿色通道’，帮老百姓贷款建房。”

    2008年9月，广元制定农房重建筹资方案，核心内容有两条：一是财政拿钱贴息放贷，二是各县区政府为灾民贷款提供信用担保。在政策的强力保障下，各金融机构先后贷出40多亿元，到2010年1月底，广元重建农村永久性住房19.6万户，受灾群众全都住进了新房。

    在极重灾区青川县黄坪乡，记者见到了当时的“重灾户”尚富德。尚富德回忆说，大地震中，他家的房子成为废墟，突如其来的遭遇让妻子的忧郁症愈加严重。“当时我们对未来真是绝望了。”恰在此时，农房重建贷款项目启动，青川县黄坪乡农信社主动向尚富德发放了3万元农房贷款，考虑到尚富德需要异地选址建房，黄坪农信社又追加发放了两万元贷款。有了钱，一栋崭新的楼房很快就竣工了，笑容重回尚富德一家人的脸上。

    然而，给这么多农户贴息担保贷款，并非没有风险。由于农房重建贷款主要由农村信用社发放，而农村信用社以县为单位独立核算，抗风险能力较弱，如果农房重建贷款不能按期收回，可能会诱发区域性金融风险。

    “这些贷款都是政府担保的，一旦出问题，政府首当其冲。”广元市市长马华说，“尽管如此，但群众需要帮助的时候，政府必须伸出援手。而且我们也相信，绝大多数老百姓在渡过难关后，一定会如数还贷。”

    政府的信任感动了贷款群众。现在，尚富德每个季度都会向农信社如数还款。“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政府和银行帮了我，现在房子盖起来了，按时把贷款还上，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诚信风暴

    放贷一年后，农房重建贷款陆续进入还贷期。为了推进还贷工作，广元在全市开展了“诚信广元”活动。随着活动的开展，一个令政府十分尴尬的问题浮出水面：在灾前欠贷不还的“老赖”中，行政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占了相当比例。

    一份到逾期贷款明细表载明，截至2009年5月31日，广元市本级行政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到逾期贷款余额649.07万元，共计243户，涉及80个单位，其中司法系统涉及人数超过60人，涉及金额200多万元，占个人欠款总额的三成多。其余人员分布在财政、人大、医院等数十个不同的政府机关和事业单位。

    “都是很头疼的账。有的欠贷时间长达10多年，利息已远远超过本金。”广元市利州区信用联社一名工作人员说，其实很多人“并不是还不起”，而是“有钱不还”，“由于他们的特殊身份，催贷也会遇到一些麻烦”。

    “这不是简单的经济问题，而是诚信问题。政府机关和公务员欠贷不还，还怎么催促受灾群众还贷。”广元市委书记罗强在一次市委常委会上说，“树民风先正官德，必须下决心严厉整治。”

    一场“诚信风暴”随即在全市展开。广元市抽调纪委、监察等部门人员专门督查，设定还款“大限”，对逾期拒不执行清收规定、恶意逃废债、还贷不力的公务人员，将坚决执行“三停五不”(即停职、停工、停薪，不提拔、不调动、不评先、不晋级和不加薪)政策，追究欠贷人的责任，并对欠贷不还者登报曝光。

    很快，23名“大限”期过未还款的公务人员被公诸报端，“三停五不”政策相继启动。在强有力的手段和舆论压力下，涉及借贷的公务人员全部还款完毕。从2008年至今，广元市累计清收党政机关及其工作人员到逾期贷款1.81亿元。

    “诚信风暴”过后，各金融机构的还贷率大幅提高。“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上行必下效呀!”一名信用社工作人员对记者感叹道。

    精神重建

    “其实，我们这么重视还贷，不仅是为了防范金融风险，更重要的是，要树立一种自强自立的信念。”广元市委书记罗强说，“灾后，广元得到了像中石油、中海油、阿里巴巴等大企业的帮助，浙江和黑龙江的对口支援更是尽心尽力。但是，大量援助，也很容易产生依赖心理。房子建起来了，精神很可能没站起来。”

    “5·12”大地震中，青川县枣树坝村有181户人家的房屋损毁，只有一条臂膀的残疾农民石光武在政府帮助下，震后第一个建好新房。在建房过程中，石光武说了两句朴素而响亮的话：“出自己的力，流自己的汗，自己的事情自己干。”“有手有脚有条命，天大的困难都能战胜。”几天后，村干部把这两句话写成标语，贴在了村委会最醒目的地方。后来这演变成广元的“灾后重建精神”。  

    “广元经济重建秉承的也是这种理念，政府和外界要出手扶持，但最终还要农民扔掉拐棍自己致富。”广元市委政研室副主任杨震说，“从2009年起，我们开展‘助农增收、致富还贷’行动，思路就是政府扶助、百姓实施，例如组织外出务工人员培训、扶植项目、引进新技术等。两年内，建成现代农业示范园41个，扶持1.12万人实现自主创业。”

    2009年4月，青川县与阿里巴巴集团签订了推进电子商务应用合作协议。回乡创业典型赵海伶对记者说：“阿里巴巴并没有直接提供资金，而是设立了一个工作站，计划坚持7年，开展电子商务的推广普及。”

    两年来，青川县已有28家网店，去年网络线上和线下销售收入总额达263万多元。赵海伶借助阿里之家平台，销售青川木耳、香菇、核桃等农副产品，月收入近万元，凭此业绩，2010年她当选淘宝年度全球十佳网商和四川省年度经济人物。

    剑阁县剑门关镇元安村，全村重灾农户197户，在剑门关农信社获取500多万元的重建贷款。政府重点扶助村里的重灾户种植烟叶。2010年，这些村民种植烟叶650余亩，实现收入200多万元，人均收入1500元，很多农户不仅还清了农房重建贷款，还走上了致富路。 

    “地震是场灾难，但也可能是一次重生的机会。灾区重建的房屋普遍比震前的质量好。”广元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冯磊说，“更让人欣慰的是，灾后重建孕育了患难与共的官民互信。”

    今年，广元三级党委政府同时换届，信访量不增反降，“90.27%的到期还款率，是受灾群众对政府冒险担保的回应，也是对政府重建思路投出的信任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