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头有份2011年度某单位帮扶资金情况登记表,朋友把它和证件放在一起,随时准备上级有关部门的抽查、询问,好按照表上数字汇报。这个表上有我朋友即帮扶干部的名字,有帮扶对象姓名,家庭人口,帮扶现金,实物(大米、食油、药品等)折合现金数,未计入部分,合计。朋友的帮扶对象是:涂玟(林得源),括号里的名字是涂玟丈夫的名字,前不久患胃癌死了。
两个月前,朋友还到市中心医院看望林得源,林知道自己到了胃癌晚期,决定第二天就回家。那天朋友和其同事同去,瘦小的涂玟偷偷抹眼泪,瘦骨嶙峋的林得源把脸侧在一边。朋友看到林得源眼里闪着泪光,表情凄然。朋友当初很有信心,要让这对帮扶对象脱贫致富,可没想到越帮扶反而越贫穷。在山区没有男劳力,这个家怎么撑下去?孤儿寡母的,还有两个孩子要读书。
我也在老家县委部门工作时担任过一年帮扶工作队队长,所以对朋友的心情特别理解。朋友说,之后单位两次去涂玟那个村庄帮扶,他都借口有事,让同事替他去的涂玟家。
不敢面对,是怕触景生情。他说,林得源才40几岁,如果那次他胃出血能及时医治,显然不会这么早去世。可正是茶叶采摘的农忙季节,他想只是一次受寒,熬一熬或许就会好,以前也是这样熬过来的——如今到镇上看个感冒也要上百元,孩子读书正花钱。可这一熬,重病来了,在大医院里把所有积蓄花完了,还欠着一大笔债。本已脱贫的帮扶对象,一人生病全家受穷,脱贫的家庭因此比从前更贫困了。
朋友说,不少帮扶往往流于一种形式,真正脱贫致富的不多。这是因为有些官员怕丢乌纱帽,所以就做表面文章。一个地方的扶贫办主任去上面汇报,汇报得太实在,结果这个地方被上级领导在大会上严厉批评,回来这个扶贫办主任还被免职,所以汇报是讲技巧的。单位怕帮扶干部汇报出错,所以要求每个帮扶干部身上都带着这种帮扶资金情况登记表。朋友还说,帮扶贫困户,就是自己省吃俭用些也情愿,可那些富裕的村干部你也要帮扶,给他们送钱,如果不送,上面去检查时,村干部尽说坏话,工作做得再好也白搭。当初村干部提供的扶贫对象三分之二不是贫困户,都是些村干部的亲朋好友。后来听说朋友的单位要一家家上门核对,村里才提供了另一份名单。其实当帮扶干部不容易,除了常跑帮扶对象家,还得“被捐款”。
帮扶大多是对贫困户“输血”,每次去了给点钱和物资,而不是让贫困户掌握一种致富本领。当然,你就是给他们一些脱贫本领,他们也不一定愿意学。这种人只会越扶越懒,一旦不(或少)“输血”,更加贫困就无疑了。
今年中央加大了扶贫力度,贫困线标准上调至2300元,增长了92%。当前的扶贫应该是两条腿,一条腿是开发式扶贫,主要是基础设施建设,各方面生产、生活条件的改善。另一方面是保障性扶贫,就是对他们实行救济。问题是扶贫款增加了,地方克扣、挪用会不会更多?央视报道称,由于缺乏刚性制度的制约,很多基层政府在使用中央扶贫专用款时,“提留”用于充抵办公经费,甚至直接用于挥霍或被贪污。
当前,不少贫困户还是读不起书,看不起病。虽然农村已实行新农合,但只要一家有一人生重病,新农合也只能报销一部分医疗费,一般的家庭还是会被拖穷。如何不使这些脱贫了的家庭不返贫,使贫困家庭继续有效脱贫,解决他们看得起病的问题才是当务之急。所以,还应提高贫困人口新农合的金额,让贫困人口报医药费的比例得到提高,甚至可以全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