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在很久以前,京城有一个士人在过年时,不想每家每户亲自去拜访,便想出一个偷懒的主意,自己先写好许多有祝福之意的卡片,再吩咐仆人每到一被访者之家,便在那家门口放一张卡片,敲门后不等开门,赶快溜走,好让被访者以为他亲自来拜访过。由于当时士大夫交游广,若四处登门问候,确实既费时又费力,因此,有些朋友家他们就不亲自前往,而是派仆人拿一种用梅花笺纸裁成的两寸宽、三寸长,上面写有受贺人姓名、住址和恭贺话语的卡片前往代为拜年。这样礼数也能尽到,又省却了许多繁文缛节。此后许多人纷纷效仿起来,并成为公开的方式,至南宋已形成社会风气。于是便有了宋人周辉在《清波杂志》中的记载:“宋元佑年间,新年贺节,往往使用佣仆持名刺代往。”这就是有关贺卡的最早记载。
如今,贺卡经历中国式起源与欧洲式起源后,由于科技力量的更迭而发生了明显变化,在一场全民短信的手指运动之后,纸墨飘香、见字如面的贺卡方式似乎又回归到大众的年节礼仪中来,这就是贺卡所发生的传奇变迁。
贺卡溯源:古代中国和古代欧洲自发形成
据说,贺卡的文化传统有两大源头:一是中国;一是欧洲。在我们中国,由于传统文化中非常强调“礼”,礼节中的许多内容是靠形式来表达的,比如贺卡。在公共节日或个人重大事情前呈送贺卡,一来形式庄重,二来提早通报对方。汉朝以来,贺卡作为传统形式一直被延续保留下来。
贺卡初期叫“名帖”,西汉称之“谒”,今天贵宾相见还在说“拜谒”,东汉后叫“名刺”。“名刺”一词日本至今仍在使用,就是我们常用的名片。唐宋以后,贺卡的名称有所变化,功能有所拓展,称为“门状”或“飞帖”,到了明清,又叫“红单”、“贺年帖”等,听着名字就知功能越来越世俗化,文人之间的文雅逐渐远去。原因其实很简单,古代教育不够普及,识文断字的人少,贺卡最初都是在达官贵人之间传递,起点颇高,进入商业社会,贺卡就多了一分热情,少了一分酸腐。
据说唐太宗李世民过年时,用赤金箔做成贺卡,御书“普天同庆”赐予大臣。这一形式由帝王发明,迅速在民间普及,不过民间没有皇家那么奢侈,不敢使用金箔,改用梅花笺纸,竖写,右上端为受贺者官讳,左下端为贺者姓名。
贺卡的商业性邮递也从宋代开始。张世南的《游宦纪闻》中载,每逢冬至、近年,“凡在外官,皆以状至其长吏”,这是邮政作为贺卡信使的最早记载。由于贺卡可以沟通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往,而此种交往又往往以短句表达,比如宋代常写“敬贺正旦”,久而久之,贺语就出现了程式化,言简意赅、讲究喜庆、互送吉语,传达人们对生活的期冀与憧憬。
到了明清,贺帖出现了一种独立的样式。清褚人获在《坚瓠首集》卷一中有这么一个记载:“元旦拜年,明末清初用古简,有称呼。康熙中则易红单,书某人拜贺。素无往还、道路不揖者,而单亦及之。”红单就是专用于年节而用红纸制作以表示吉庆意味的贺帖,显然不能在平日中作为名纸使用。这红单可说是中国古代出现的一种真正的贺年卡了。呈送贺卡名帖等更有一套礼仪,按规定仆人不能亲自用手呈送贺卡,故发明了拜匣。拜见时仆人所持匣盒,呈长方形,大小正好容纳贺卡名帖,见主人后,仆人不能直接打开用手取出卡或帖,必须打开拜匣,让主人取出。
由于贺卡是用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往。在亲手所写的字里行间,渗透出情感、美感、墨香、书香,呈现出独特的韵味。晋朝书法家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仅28个字,但有心情、有亲情、有叙事、有背景,是一篇难得的同时表现出情感、美感、墨香、书香的作品,是一件古代书札的绝品。
而在19世纪中叶的欧洲,贺卡形式也是自发地形成。真正意义上的贺卡最早出现在1843年的英国。当时贺卡上只有一句话,但直至今天仍在西方贺卡上最常见到,这就是“A Merry Christmas and a Happy New Year to You”(祝你圣诞快乐,新年快乐)。贺卡文化之所以流行,得益于两大因素,一是艺术化的设计,二是大规模的印刷。贺卡一般文字不多,装饰性很强,就必然要有文化、有设计,而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艺术设计。据说,早期贺卡的印刷商高薪争相聘请艺术家进行贺卡设计,并且还举办“艺术设计”大赛,奖励优胜者。另一方面,就是现代邮政的建立和邮票的使用。这两大因素使得贺卡文化从早期贵族精英手工制作、专人专送的小众文化走向大众化。
在欧洲文化传统中,贺卡文化的源流主要有两端:情人节卡与圣诞卡。现存最早的纸质贺卡就是15世纪的情人节卡,保存在大英博物馆里。贺卡对英国人来说,不是生活的点缀,而是生活的必需品。圣诞卡和圣诞树一样,是西方圣诞文化的一部分。
贺卡是零距离增加人与人情感的方式,它比短信、网络人情味更浓,也更能迎合人们对个性化的需求,因此,在情感交流方面,仍有着现代通信不可取代的优势。山东省社科院经济专家冯群力认为,与电子贺卡以及手机短信等祝福方式相比,传统的贺卡仍然有其独特的优势,这种优势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情感性、实用性、艺术性,这也是未来贺卡生存与发展的三大出路。小小的贺卡会起到不让对方觉得被冷淡、被疏远、被遗忘的大作用。
贺卡是纸、笔、信最仪式化的结合,纸是精美的卡片纸,笔是一定要写出端庄字体的笔,信是最仪式化的问候语。贺卡与其他通信方式相比,最大的特点便是可以更虔诚地书写问候语,嘘寒问暖或表达心底的深情厚谊。那些令人怦然心动的问候语会让无尽的祝福永驻方寸间,十分给力。
贺卡的变迁:从笔墨纸砚到手指革命
当上世纪50年代传统的毛笔换为圆珠笔等硬笔时,虽然笔由软变硬,但终究笔还是笔,汉字仍要一笔画写出来;而90年代书写被计算机取代,书写的动作换成了敲键盘和点鼠标;1992年世上第一条短信在英国发送成功,1998年中国开通手机短信,一场手指革命席卷至今。如果说网络掀起的是生活方式的革命,那么在短信使用率最多、使用量增长最快的中国,手机短信便是一场全民手指运动。
在书写工具的变更中,人们的交流方式也经历了从书信到手机短信的更替。北京勺海市场研究公司对北京、上海、广州三地居民手机短信消费行为的调查显示,有63.1%的被访者曾经使用手机向他人发送过短信,其中年轻人发送短信的比例高达89.0%。而网上调查:“过节了,你想以什么样的方式去问候他(她)”,结果发短信祝福占总数的67.1%。
很多情话在电话里说不出口,又嫌网络太慢,短信则是最为快捷、自然、方便的传情方式。手机短信已成为一种生活需要和新的交际方式。只是手机短信容易“批量模板化”,如果你要更多的真诚与亲切,那么贺卡是不二选择。
贺卡的回归:从短信祝贺到有品位的回归
贺卡蕴涵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礼”。寄贺卡、读贺卡,都是一种无可替代的快乐。如果你要表达亲情、友情、爱情,贺卡无疑是最佳的情感载体。有时写有勾起彼此回忆的精致小诗的贺卡,可以用来做书签的贺卡,印有收卡人出生当日报纸内容的贺卡等都会被收卡人好好珍藏。
无论是电话还是“伊妹儿”,都不能像贺卡那样做到“见字如面,寄情留痕”。作为传统的情感沟通与祝福方式,贺卡是弘扬书写文化和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书写是最好的交流方式,是最浓的情感表达方式,它比面对面的言语更委婉,比直接的电话沟通更深情,书写无声胜有声,情感在书写的过程中找到了出口。书写带有主人的灵魂,不同的人不同的手会写出不同的文字不同的思想不同的心情,因此,才会有字如其人一说。也许你在公众场合习惯了伪装,但写字的时候,一定是真实的,也因此见人如见字才有道理。书写是单纯的,观看者是幸福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久违的老朋友,它们是生命里的回忆,让人舍不得读完。
尽管网络时代电子贺卡成风,但在欧洲,寄送贺卡的传统与礼俗仍然很好地保存着。每年,有两张贺卡是人们固定的期待,一个是自己的生日,一个是圣诞节。对生活在那里的人来说,亲手写出和寄出的贺卡,似乎承载着一种文化。
中国邮政发起的“重提手写文化”的行动,唤醒了中国人对贺卡的记忆。80后作家蒋方舟公开宣称要恢复到手写的状态,她表示要开始寄送明信片、开始练字,恢复到手写的状态,写给情感上有联系的人,亲近一些的情感上有联系的人。“虽然字很难看,但这样能够把亲近的人和事务上的人区分开。”真正让你心动的贺卡,会承载你的情感,成为你生活中的一部分,并且它会待在那里,静静地替你存藏一份私人历史。
北京798艺术区出现了一家从事慢递的小店,几个年轻人把他们的小店叫做“熊猫慢递”,把信或明信片在未来某一天寄给某个人。来寄慢递的人有青年人,也有老年人。青年人多寄给未来的恋人,或许未来看到明信片的时候,她已经不是他的恋人了。老年人多寄给未来的后辈,或许那时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一张小小的方块的明信片把定格在某个时间的感情封冻,穿越时间隧道寄给未来:无论你以后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至少在定格的那个瞬间,有人真心地想着能陪伴你一生一世,希望你幸福安康。若干年后,当你捧起那五颜六色或许还带着香味的小小卡片,你会记起某个人,陪伴你度过了多么重要的少年时代,给了你多少人生启示,多少期待和遐想。
我们需要将贺卡和书写的美好传统发扬光大。负载美好记忆的贺卡,是网络和电话无法取代的。用心书写,在方寸贺卡上将情感以有形的方式保留下来,让贺卡的精致和文字的诚挚、热情,永远给人带来情深意长的幸福和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