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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01月03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我家厨房

肉丝面

白的的 《 中国青年报 》( 2012年01月03日   04 版)

    人有名字,食物也有。西方美食听起来就华丽丽的,比如“蜜汁无花果酿琥珀鹅肝”,或者“阿拉斯加比目鱼培根玉米浓汤”什么的——色、香、味和食材产地都清清楚楚地呈现。但东方美食几乎没什么好名字,比如肉丝面、狗不理包子。

    这几乎就像是同时出现在眼前的两个人,左边一个精雕细琢地凹造型出场,人家叫“善美妙玉银镯郎”,右边一个潦草随便,唤作“狗剩儿”。

    但是,在双双心里,“狗剩儿”们的气场绝不输于“银镯郎”。

    双双到北京三年了,平时法餐、意餐吃得不少,但天气一冷,只想吃肉丝面。

    肉丝面里当然有肉丝和面。师傅们大多是力拔山兮的好手。他们把一大块面和成饼子,摊在一张单人床大小的案板上,用一根小腿粗的大棍碾压。冬天的面团硬得像石头,他们竟能把“石头”搓软摁扁,最后用小刀切开。也许是被大棍们“虐待”得太狠了,每一根面条都拧巴蜷曲,一副倔头倔脑的样子下了开水锅。直到入嘴还是倔强,根根弹牙。

    肉丝面当然不仅有肉丝和面。煮好的手擀面进了碗,眼见着被大骨汤浸了,师傅们这才操起炒勺颠两下。毛豆粒、青蒜薹、洋葱、蘑菇、蛋皮丝、皮肚们争先恐后地拥抱着肉丝,黑胡椒、白胡椒、各种说不上名字的料酒横空乱飞,火苗高出人头还有几寸。

    每当这时,双双总是站在灶台边又惊又喜地看着,眼睛里都要冒出小星星:想靠近又怕被火燎,离得远又怕看不清。师傅也喜欢双双,冷不丁地会给这锅浇头里放上几块“拆骨肉”——最香不过骨边肉,大骨既已用来熬汤,一起熬熟的软骨和熟肉是一味好配料。

    小时候,双双总是和老爸一起去吃,老爸吃大碗,配给她半碗。没等上初中,双双就自己坐在面店里等着了。两眼放光地看着师傅做面,这和吃面一样,对小姑娘来说都是一种享受。

    有段时间,老爸常常加班,双双下午4点多就会去面店里写作业等他。这时候店里经常没什么人,师傅也会常常塞几块“拆骨肉”给她,然后抽着烟,眯着眼睛看双双狼吞虎咽。

    有时双双实在等得着急了,就去厂里找。当时,一起工作的人不像现在讲究什么“团队精神”,双双只知道,那些不知名的叔叔阿姨们,反正都是老爸的“工友”。而且经常地,就有个大方的叔叔拉着她说,走,吃肉丝面去。

    也奇怪,每次都是一个叔叔要请双双吃面,顺带“捎”上一个阿姨。吃不了几顿,请客的叔叔就换成另外一个,当然也会“捎”上一个阿姨。那个年代的人想谈恋爱又怕被误会,开始两次总是借双双的名义,才能正大光明地独处。有一次某叔叔看着鳝鱼面和拆骨肉面,作势要掏钱买给双双。“捎”来的阿姨劝阻了,坚持吃肉丝面就好。叔叔眉眼中有笑意,最后听了阿姨的。

    双双有点儿遗憾,但很快又高兴起来——师傅给她的这一碗里有额外的一块拆骨肉,还有放错的一段鳝鱼。

    最后一次吃肉丝面还是在老厂门口。厂房已经倒了,只留下一片钢架子。退休的老爸带着双双去吃面。一进去就跟师傅点头致意,尽管直到今天,双双和老爸也不知道他姓什么。吃完这次肉丝面,这家面店也和老厂一起,消失了。

    那一次师傅的手法还是像变戏法般熟练,但速度明显放慢,慢得好像就是专门为了让双双再看一遍似的。

    师傅不知道双双已经在北京安顿下来了。他抽着烟,慢慢地说:“要走了吧,去上学了吧。又出去了,要受苦了。小城没有钱,但你要记得它的好。”

    那碗肉丝面里,一半都是拆骨肉,不动声色地,华丽丽地端到双双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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