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路与省道

    自驾旅行，个人面临选择的时候会更多些，很容易看出一个人的性格。

    出发前，是否有计划性，计划周详到什么程度，因人而异。一类人会事先查阅各种网站，制定详细的路书：目的地是哪儿，途中路过哪些地方是值得一去的；走哪条路，几点到哪儿，行程多少公里；中间经停什么地方，午饭在哪儿吃，当地有什么特色；晚上在哪儿过夜，预订哪家旅店比较好。甚至连哪儿有加油站都一清二楚。然后，严格按路书上路。另一类人，确定目标，查一下线路，定下回程时间，有个粗略方案，然后带着地图走到哪儿，玩儿到哪儿。还有一类人，完全没有目标，有个大概方向就出发，不赶时间，去哪儿，停多长时间，全凭心情。

    旅途中，住什么样的地方，吃什么样的东西，去哪些景点，买什么纪念品，完全是个性的体现。

    其实，这些选择没有优劣高低之分，全看是否适合你。

    就拿走哪条路来说，亦如此。你可以为了节省时间，选一马平川的高速路，直奔目的地；也可以挑国道、省道、县道甚至乡道，多看些风景。

    去年“十一”，曾经自驾去内蒙古的额济纳旗看胡杨。回程时，我们绕道甘肃省的张掖，顺路去看张掖丹霞，然后再去阿拉善左旗。

    按地图所示，从张掖到阿拉善左旗可以走高速路到金昌，再北上阿拉善左旗，当天就能开到。同去的朋友，一位旅游界的资深人士强烈要求放弃高速，从巴丹吉林沙漠边缘穿回阿拉善右旗，再到阿拉善左旗。

    听了他的建议，我们都心里没底儿，高速路能在可以预计的时间内，把我们带到想去的地点，一切尽在掌握。按计划行事，高效务实，是我们在都市生活中、在职场上早已熟悉并被内化为习惯的一种规则。走省道？走沙漠公路？遇到风沙怎么办？车坏了怎么办？遇到危险怎么办？一系列对未知的恐惧把我们几个自驾车友吓坏了。

    但朋友坚持说，到这样的地方走高速路得错过多少美景呀，等于没来。我们只得硬着头皮上路。

    猜猜一路上我们看见了什么？比在张掖丹霞景区里看见的美得多的丹霞地貌，寂静优美的大片沙丘，大群戈壁骆驼，令人沉醉的沙漠日出……甚至，还看到了一只沙狐！

    那天夜里，我们住在沙漠边缘的一个小镇。小镇唯一的一家招待所干净温暖，服务员热情友好。在这里，我吃到了无比美味的6元一碗的烩面，10元一大盘的土豆丝和12元一大盘的干煸扁豆。至今仍回味无穷。

    至今回想起来，还觉得当时的决策是对的。再后来，我们从银川上高速一路飞驰回京，路上乏善可陈，除了赶路还是赶路，除了堵车还是堵车，除了尾气还是尾气。路上的风景只剩下各种警示标语：“此处禁止停车买葡萄”“大车占道，拍照上网”；或各类标语：“创新超越当先锋，再造两个新××”等。

    在都市久了，人都被异化了。当初，“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曾激励了一代人。但那是有特定的时代背景和话语环境的。时间是生命的一种表述方式。对于有些人来讲，即使时间真是金钱，但金钱买不到的东西很多，包括对生命的感受，对过程的体验。效率两字更有其明确的使用范围，长到足够大才明白，有很多事是急不得的。

    生命需要过程。

    想起一个在微博上比较流行的说法：两条路，选择其中一条，永远怀念另外一条。不过，窃以为，如果选择了国道、省道、县乡道，在看尽风景，尝尽酸甜苦辣后，或许会为没体验过高速路的便捷有些小小的遗憾和遐想，可能会用到这样的句式：“如果当初……也许就……”但如果一生仅选择走高速路，将错过多少精彩，多少风景呀。那也许会抱憾终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