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语协会:从微乎其微到大社团
“我们认识快5年了,我和她一直有联系。”邓雪银说,“2006年下半年,我们手语协会去兰州市盲聋哑学校做交流演出活动,当时我和晓红结成了互助伙伴,我们一直都是很要好的朋友。”邓雪银是兰州大学手语协会的创始人之一,而她口中的那个叫晓红的女孩,是一名聋哑人,雪银初次见到她时,晓红正在上中专,而现在晓红已经开始上班了。邓雪银说,自从那次活动结对后,她们的联系始终未曾中断,甚至有两次家住张掖的晓红在生病的时候还专门跑到兰州来找雪银,因为她知道,雪银是学医的。
2006年4月,邓雪银和其他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一起创办了手语协会,至今已经快6年了。“我们只是想让更多的人了解聋哑人的生活状态,让大家换一种交流方式,学会‘倾听’的重要性,同时也希望能唤醒人心灵深处的某些东西。”邓雪银说,“我们创办这个协会,绝不是因为同情或可怜他们,只是想离那些特殊孩子更近一些。”
兰州大学手语协会刚成立时,只有十几名队员,在校园里的影响力微乎其微,现在却成长为一个极具凝聚力和号召力的大社团,而这主要得益于手语协会独具特色的活动。
为了能让协会的成员们都有机会学手语,协会每周安排两次课程。“以前是协会的几个负责人一起商量,尽量安排那些同学们比较感兴趣的内容。而现在,我们上课有了自编的教材。”目前担任协会副会长的张云晟介绍,“一届又一届的队友们积累了很多手语方面的资料,而且各高校协会交流的过程中也有很多共享的资料,2009年的时候,我们就请聋哑学校的老师和我们一起编写了教材”。
定期上手语课程只是手语协会的常规活动之一,手语协会还有属于自己的特殊日子。
每年的11月是协会的活动月,在一个月的时间里,“走进聋人世界”图片资料展览、在学校里免费放送关于特殊人群生活的励志影片、和兰州市各高校关注特殊人群的社团联合起来在各高校进行巡回展览,宣传手语文化,普及聋哑方面的知识。这些活动的核心内容是:呼吁大家能更多地了解聋哑人的生活状况,并尽可能地体谅和理解他们。
11月16日是手语协会的生日,每年的这一天,协会都会办一场盛大的生日晚会,晚会的节目形式很多样,有队员自编自导的小品、话剧,也有协会手语表演队排练的手语舞蹈,另外也会邀请其他兄弟协会来参加晚会,还专门邀请聋哑学校的老师和同学来参加活动。
每年的生日晚会和“手协活动月”是协会最重要也最盛大的两次“盛宴”。对于协会的负责人来说,这是“最忙”也最难得的时间,“这是扩大社团影响力的黄金时刻,必须好好利用起来才行。”张云晟笑着说。
“我们不仅是献爱心的组织”
兰大手语协会刚成立时,定位为大学生兴趣爱好社团加公益性组织,而现在协会官方微博上却公开声明:兰大手协(即“手语协会”,编者注。)招募的志愿者只是聋人伙伴的导游,出发点是让大家能更深入地了解彼此。兰大手协不是公益组织,更不是“献爱心”的组织,我们倡导平等的交流。
这些“特别”的想法主要来源于一个叫做牟帆的大学生,他是手语协会上一任会长,自从入校以来,他就一直致力于参加手协的各项活动,是兰州市盲聋哑学校的“老朋友”。
“我们的协会在刚成立的一段时间里,也和其他高校的手语协会一样,将自己定位成大学生兴趣爱好社团、公益性组织,但一段时间的活动办下来后,我们却感悟到,它并不是公益性组织,我们开展的一切活动不是募捐慈善,也不是献爱心,只是聋人和健全人之间再平常不过的交流而已。”而让牟帆的想法产生如此大转变的原因,则是那次令他追悔莫及的经历。
“大一下学期的时候,我和我的同学在肯德基吃饭,旁边坐着两个聋人,我无意间看到他们在用手语交流,我的同学就问我能不能看懂,我就边盯着那两个聋人边翻译,而且时不时地也用手给我的同学做比划。后来那两个聋人就发出‘啧啧’的声音,我才意识到他们生气了。”至今谈到这段经历,牟帆还是很自责,“其实我自己在比划的过程中并没有恶意,但现在想想真的挺后悔的。”
经过这次不寻常的经历,牟帆和他的队友们开始思考:究竟聋人们需要他们做什么,协会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和他们交流才能真正地被聋人接纳。“他们需要的不是我们的同情和可怜,他们只是更需要与别人多一点交流,当然前提条件是这种交流是对等的。”牟帆说,“如果我们把协会定位成一个献爱心、做慈善的组织,怀着怜悯、同情的心态,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伟大的救世主,带着极强的目的性和那些聋人接触,可能会让他们觉得我们居高临下,把他们看成是比我们低一等的弱者,那我们做的这一切实际上就是对他们心灵的伤害。”
在牟帆看来,手语协会对自己非公益性组织的重新定位,就是为了能更好地为那些聋人服务。“我们向他们讲述健全人的故事,他们告诉我们聋人的文化,我们的每一次活动都只是健全人和聋人之间的一次交流,而我们的协会只是为健全人和聋人搭建一个平等交流的平台而已”。
现在牟帆在与聋哑人接触的过程中,会尽量避开“哑”字,只称他们为聋人。他说“聋哑人”这个称呼是比较忌讳的,是对那些特殊群体不尊重的表现。取“龙”的谐音,意为大家都是龙的传人,都是平等的。
“这是一个互助的过程”
“这其实是一个互助的过程,不管是我们去聋哑学校,还是那些聋孩子到我们学校参观游览,他们会很开心,我们也会因为他们的笑容而产生一种满足感和成就感。”牟帆说,聋哑学校大都实行军事化管理,聋哑学校里的学生们也很少有机会可以跟外界接触,由于长期处于一个封闭的环境中,很多聋人对外界充满了渴望。“刚开始跟他们接触的时候,他们或许会有些拘谨,但慢慢熟悉起来,那些聋孩子就会和我们打成一片,我们会玩得很‘开’,很‘火’。”牟帆在回忆自己参加的“和聋哑人同行”的调研活动时说。
但凡与聋人接触过的队员都会发出这样的感叹:聋人伙伴在绘画、音乐、手工等艺术方面表现出来的天赋是我们正常人无法企及的。“其实那些孩子除了听不见说不出外,他们和正常人是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有很多聋哑孩子在艺术、体育等方面比正常孩子表现得更优秀。他们并不一定是比我们低一等或不如我们,他们只是和我们不一样。”邓雪银说,有一个手工做得特别精致的孩子把她“震”到了,“这其实是一个互助的过程,我们能给他们提供的帮助其实很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带给我们的要远远超过我们带给他们的。”
当问到会不会有些聋孩子因为自己与健全人不一样而产生自卑情绪、刻意地疏远他们时,几个队员的回答都是“很少”,“大部分孩子是特别开朗的,在我们与他们的互动中会表现得很积极主动。当然也有一些孩子可能因为存在语言上的障碍,性格比较内向一些。但我们会尽量用我们的热情带动他们。”有队员说。
牟帆说,该自卑的是自己。在闲暇时间,牟帆总是跑到聋哑学校去学习手语,“在跟他们交流的过程中,我经常会忘了自己是会语言的,好多我不会的手势,我就会向身边的聋朋友请教,有时候感觉自己特别笨,他们打得那么自在简单的手势,我就是学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