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路
吞下几块点心、几枚柑橘作为午饭后,王柏林又挥起了锄头和铁铲。在他眼前,连片的茂密杂草一丛丛倒下。而在他身后,一条人行便道清晰地显露出来。
这位重庆市云阳县盘龙街道亲睦村的老人已经78岁了,他总是带着干粮,扛着修路的工具,出现在山间小道和乡村公路上。锄草、挖土、搬石头修补。3年间,他义务整修出的人行便道达到18公里。
亲睦村山高坡陡,与云阳新县城隔江相望。虽然村里有了“村村通”,但大多数村民没有交通工具,还得走人行便道去往镇上赶集。荒草随着岁月疯长,砖石也在风雨中老去,村里仅有的几条人行便道渐渐无法通行了,去镇上人们得绕十几公里的路。
王柏林是从哪一天开始修路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了。每天,他顶着宽檐的大草帽在清晨7点出发,一直忙到下午5点回家。走到道路需要修补的地方,老人便马上开始工作。他挥动锄头,动作娴熟,平均一个小时能整修出好几米路来。
“看到学生娃娃从盘石去呀来的,都要走这条路,还有很多老年人和上来搞爬山运动的……修了路好走一些。”王柏林平静地说起修路的初衷。
经过整修,曾经荒废的人行便道如今连通起五个村庄和两个乡镇,重新热闹起来。村民和游客们走在平整的道路上面,“心里开怀又感激”。
有的人把自己当成金子,生怕被埋没。而有的人甘愿做泥土,铺在人们脚下。有他们的存在,便知路在何方。
指路
河南人刘贵军“北漂”10年了。在北京丰台区正阳大桥附近,他有个不起眼的废品摊。和所有废品摊看上去差不多,大捆的硬纸壳和无数瓶瓶罐罐堆满了一辆卡车。但特别的是,一台报废的小面包车靠在卡车旁边,车头用油漆刷着5个大字:“指路台”、“义务”。
有时会有汽车停下来,里面的人摇下车窗大声喊:“丰台医院怎么走?”也有人下了车直冲他走过来:“师傅,西道口你知道不?”他便带着浓重的河南乡音,耐心地用普通话为他们讲解。
“前面右拐,看到红绿灯再左拐就是了!”说起附近的大小地方,刘贵军想都不用想,张口就来。
7年前,刘贵军刚到正阳大桥摆摊收废品,就发现每天看摊10个小时,能遇上50个人向他问路。很快,他把义务指路当成自己的副业。后来受到交通广播台的启发,他还给“小面”的车头刷上了字。这样,不仅迷路的人老远就能看见他,也更方便张口求助。
按照一天50人次粗略计算,一年下来,刘贵军能为上万人指路。有记者想采访他,他摆摆手:“我这不叫事儿,动动嘴而已,有啥好写的!”
有时候,他会遇到一些豪车,司机坐在车里,打听清楚后便一脚油门扬长而去,留给他浓浓的尾气味儿。不过,这两年他也渐渐发现,喜欢说“谢谢”的人越来越多,5年前大概有三成,现在能达到六成了。
自认为是弱势群体的刘贵军说他一直很珍惜帮助别人的机会,那是他生活中最大的心满意足。
归路
沙漠里可没有义务指路人,特别是在地球上最大的沙漠撒哈拉。当赖立坤发现自己在那里迷路时,几乎绝望了。
去年11月,这个广东顺德人骑着自行车从家乡出发,一个多月里,他成功穿越了英、法等国。然而,今年2月的突尼斯之旅却让他陷入了沙漠的包围。
那天下午,赖立坤记错了路线,往前走,树木越来越少,沙土越来越多;往回走,原来的三岔路变成了五岔路。他打开手电筒查看地图,发现自己已经走在沙漠的边缘。
天色渐暗,赖立坤打开手机,电话不通。他又打开求救用的荧光棒,可是茫茫沙漠,一点光亮何其微弱。野狼、饥饿、恐怖分子……赖立坤的脑中,所有最可怕的元素连环闪现。在黑暗中,一辆破旧汽车缓缓驶来,两名男子将他塞进了车,他们说什么,赖立坤一点儿也听不懂。
“就算是绑架也好过死在沙漠里”,在车上,赖立坤逮住机会,一口气向20多名身在国内的友人发送短信求救。“我在非洲突尼斯……找不到中国人……我冷饿至极,请救我。”
信号的另一头,一场紧急救援的大片立刻开演。顺德区容桂派出所启动应急机制,与中国外交部沟通后,和中国驻突尼斯的外交人员取得了联系,终于接通了赖立坤的电话。听到熟悉的粤语乡音,他“眼泪马上就下来了”。
其实,带他走的人压根儿不是什么绑架者,而是好心人。他们带赖立坤去了附近的村庄,还把他安置在一户人家。
有时候,你看不见那条通往家的路,但你可以试着相信,在语言和交通工具都无法到达的地方,也有着温暖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