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小城市 人人用脚投票

    大城市还是小城市？

    这次面临选择题的，不是逃出又逃回北上广的年轻白领，而是一个将要依靠城市化动力奔向现代化的国家。2011年中国城镇人口首次超过农村，被视为城市化的里程碑。碑上的“硬伤”也很明显——两亿多流动人口在城里干活，其实不属于城市。

    只有让他们真正成为市民，国家和社会才能走上城市化的“正路”，这个道理是明摆着的。问题是，他们该去哪儿，大城市还是小城市？

    来参加全国两会的很多代表和委员们都在谈论这个话题。

    全国政协委员蔡继明认为，这些年“空间和建设的城市化”远远快于“人口的城市化”，现在应率先发展大城市群的建设，因其吸纳人口的能力和利用资源效率比小城市高。按照GDP与污染排放的比例来说，大城市也更环保。他提出，目前城市人均占有的土地133平方米，远远超过了发达国家80多平米的水平，“空间的城市化可以告一段落，今后要把两亿多农民工，尤其是他们的第二代接进城来。”

    建议很美好，但实现很困难。蔡继明还在台上阐述，台下有记者已经在嘀咕：到大城市来？北京都这么堵了，再让更多人来大城市，这“城市病”还让不让人活了？

    打开城市大门，必然要听见这种声音。就医排队、上学难、买车购房都有限额……城里人本已对此不堪其扰，还要再挤来一批？不要吧！

    还有人说，“门”口守着两亿人，一旦打开，人潮爆发式涌入，城市更加无法承受。

    户籍制度松动以来，这些声音就未曾停止。让农民们去小城市，或者更小的县、镇发展，成为很长一段时间户籍改革的主要方向。

    可是，国家设计的改革也不能完全指挥人们的腿。

    别看农民们受教育不多，琢磨起事儿来一点也不比城市白领差。大城市是有点挤，有时也有点儿脏，可是活儿多，钱多，东西多。更别提有些城市，让农民进城的条件就是要拿土地来换。

    全国人大代表、中国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所所长张晓山就提醒说，数以亿计的农村劳动者进城落户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历史变迁，但一定要避免“两头都不靠”：让农民工进城，就把他的地全收了，给点补偿就完事；进城之后，城市的社会保障难以完全落实。最后，这群无地、无业、无保障的人，可能就是很大的社会问题。

    在大城市和小城市之间，人人都在用脚投票。投票结果显示，大城市赢了。按照最近一次的人口普查数据，北京每3个人中就有1人来自外地。国内沿海一圈城市，吸纳了全国近一半的人口。

    这不是国家期待的方向，却是市场选择的结果。中国的大城市看起来和国外一样，甚至有些更美。高楼大厦、完善的医疗服务和高质量的教育水平，市民们享有的公共福利远大于农村居民。而且，在等级化的城镇管理体制中，高等级的城市可以从低等级的城镇获取资源，也可以利用等级优势，获得更多的国家资源。

    更别提那些大城市，多是市场经济发展得较早的地方。在北上广和小城市兜转了一圈的城市白领们早就总结说，小城市和乡村的行政权力和人情关系形成了一张看不见的网，个性和能力能换回的机会比较少。而在市场相对公平配置资源的大城市，凭本事换机会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城市，或者说是市场化的城市带来公共与公平，像磁铁一样吸引人们。用一张户口簿换土地很难，但如果外来人口和本地人口能在公共服务上差距等于零，有没有那张户口簿，区别也就不大了。

    无论如何，数亿人的去向绝不是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全国政协委员、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院长迟福林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大城市的发展一定要带动周边的小城市。大城市和小城市并不是对立的，而是共生的。

    有人把“北京连蔬菜都不能自给”算作一种城市病态。但在迟福林看来，北京的地这么贵，干嘛要用来种菜。这种服务的功能完全应该由北京周边的中小城市来承接。

    在他看来，大城市要舍得让出一部分利益给周边的中小城市，不应该大而全。比如上海就不应该紧抓重化工，专心做好远东金融中心就好，工业可以转移到周边的昆山等地区。像这样的小城市围绕着大城市，保障大城市的运行，同时实现社会保障一体化、均等化，“城市的布局和发展要以经济规律为导向，弱化过重的行政色彩”。

    有人曾把中国的城市化视为本世纪影响人类进程的两件大事之一。当中国有一半的人在向另一半人居住的地方进发，不同等级、不同公共服务水平、不同地域的城市户籍人口利益群体都将迎面赶上这场史无前例的“大事”。改革，将在种种利益博弈中艰难前行。

    本报北京3月3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