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固大部制改革成效必须深化社会服务和管理体制改革。实行大部制必须建设“小政府”,建设“小政府”必须建设“大社会”。政府要着力解决在市场经济环境下社会服务和社会管理“越位”的问题,只有这样,才有精力去处理“缺位”、“不到位”的问题,真正做到“社会管理社会办”。
——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广东省委书记汪洋
“治”是治理的意思,包含着多元主体,治者与被治者是互动的,某种程度上可以互换位置,被管理者参与到管理过程中来。当所有人都能找到一个自己感兴趣的社会组织,以组织化的形式参与社会治理,“协同共治”的烙印就深深嵌入社会了。
——中央党校党建教研部主任王长江
包括顺德地区在内的任何改革都会遇到问题,关键是要有来自民间和老百姓的支持和参与,多元主体推动是改革的最大动力,不会因为领导人和体制问题导致改革中断。对一些主要的领域,政府要不惜一切成本来承担责任,例如在法制领域。同时,政府也要对非政府组织等进行有效监管,避免这些组织陷入狭隘的自我利益而损害社会公众利益。
——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所长郑永年
“革命革到自己头上对政府是个考验。”在不久前结束的全国两会上,广东省委书记汪洋、省长朱小丹发出了来自中国新一轮改革试验田的声音,他们甚至坦率地表明:当前改革最大的阻力是既得利益格局,而政府改革的最大阻力也来自于政府自身。
这样坦率的结论很大程度上来自广东省佛山市顺德区的改革实践。
2009年9月顺德完成“大部制”改革以来,41个政府部门合并成16个,而在编的政府公务员还是1000多人,政府要管的事情并没有太大变化,在顺德人眼里,这更像是一场“物理变化”。
事实上,单纯的“物理变化”仅仅是一场行政改革,普通老百姓在生活中的感受并不强烈,政府手上依然有很多管不了、管不好甚至不该管的事情。
2011年7月14日,汪洋在顺德调研时强调,顺德要突破思想观念束缚,摆脱发展路径依赖,敢于调整利益格局,勇敢地承担起探索全省社会管理创新的重任,成为广东社会建设的尖兵。
汪洋认为,巩固大部制改革成效必须深化社会服务和管理体制改革。实行大部制必须建设“小政府”,建设“小政府”必须建设“大社会”。政府要着力解决在市场经济环境下,社会服务和社会管理“越位”的问题,只有这样,才有精力去处理“缺位”、“不到位”的问题,真正做到“社会管理社会办”。
“我们需要一场‘化学变化’,来巩固、推动‘大部制’的改革成果。”顺德区委书记梁维东说,“化学变化”将改革带入深水区,到了政府向自己头上开刀,把权力还给民间的时候了。
梁维东认为,必须打破政府“什么事都管”的现状,把权力还给社会,让民间力量参与社会管理,构建政府、社会“协同共治”的局面。
这就意味着,能否打造一个公共治理型的政府,决定了这场改革的成败。
为这道难题打开一个突破口
2011年9月,顺德开始着手制定社会体制综合改革的方案,方案的核心是9个字——大部制、小政府、大社会。
顺德区委区政府副秘书长李允冠是制定这份方案的核心人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围绕着这9个字打问号:怎样让政府扔掉手中的权力?扔掉的权力给谁?怎样保证权力正常行使?怎样让老百姓感受到实惠?
像34年前“以港为师”促成顺德工业第一次腾飞一样,34年后,顺德的改革者在遇到困惑时,选择了外出学习打造公共治理型政府的经验。李允冠和顺德的改革者一起走进了香港地区和新加坡——这是两个典型的小政府管好大社会的地方。
在香港地区,270多个具有独立法人地位的非政府机构(俗称“法定机构”)和4万多个民间组织承担了社会管理的大多数职能。
在新加坡,14个政府部门主要负责制定经济社会发展政策和总体规划,除了国防部和外交部,具体实施这些规划和政策的都是法定机构,这些法定机构具有法人资格,兼具企业经营和政府行业管理职能,运作比政府部门更有弹性,政府部门依照有关法律法规对他们进行监管。
“说白了,就是把政府管理社会变成社会管理社会。”李允冠理解得很透彻,他总结,法定机构这个新鲜的玩意儿首先需要有机构法定,也就是有一项法律法规规定这个机构的设立、职责、经费来源等内容;其次是保证它独立运作,也就是有管理、人事、财政等方面的自主权,自主办理有关业务,独立承担法律责任,不受国家机关及其他机构的干涉;更重要的是,它能够在公务员体系之外执行公共事务和公共服务,行使社会公共权力。
政府放权以后社会会不会乱?怎么把这些新鲜事物嫁接进现行体制?这是考察结束后摆在顺德改革者面前最棘手的问题。
好在他们发现,团顺德区委联合容桂街道办事处的一项尝试,为这道难题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尝试的项目叫做“青少年成长促进会”(以下简称“青促会”),会员都是顺德的青年企业家,佘永亮是这个纯民间组织的会长,一张设计精良的名片显示,这个地地道道的顺德人是4家公司的董事长,“最讨厌开虚会”的他答应做这个会长的条件就是:别只给我戴个“帽子”。
顺德的商人有尊师重教、热心公益的传统,青促会的一个大动作是接手一家公立幼儿园,目标是把它变成一个“非牟利机构”。
佘永亮注意到,这所名义上的公立幼儿园在很多年前就被私人承包,赚钱是幼儿园存在的根本动力,由于投入不足,园内的许多设施都已经老化,老师和孩子的喝水都成问题,本应该非常红火的幼儿园,一直靠着几十个孩子的教育费苦苦支撑。
通过谈判,青促会接管了这家幼儿园,保留聘任原来的园长。佘永亮把幼儿园缺乏的设施列了个清单,分发给青促会的会员。
很快,最先进的饮水系统装进了幼儿园,老化的管线全部更新,匮乏的教学用具按最全的标准配置,“这都是企业家们自己的厂里生产的,花不了多少成本。”佘永亮嘿嘿一笑道。
事情不仅仅是做些捐赠那么简单,佘永亮要重构这个幼儿园的权力格局:属于幼儿园的钱放在幼儿园的账上,青促会确定这些钱怎么用,政府部门只监督幼儿园是否正常运转。
“这样我就可以保证幼儿园收来的钱和企业家的爱心捐款,用在幼儿园建设和提高教育质量上。”佘永亮心里很清楚,青促会里都是身价不菲的企业家,没有人会在幼儿园的这点小钱上动歪脑筋,“幼儿园做得越好,这些企业家的声誉越好,这是企业家真正看中的。”
切断了利益的联系,园长带着老师们一门心思扑在教育上,政府和青促会的投入更多地分配在硬件设施上,只用了几个月时间,这个幼儿园的软硬件条件都在当地数一数二。
佘永亮笑着说:“现在都有人找我开后门进幼儿园了。”
但在他眼里,这还不够,要使幼儿园可持续发展,还必须让它盈利。佘永亮解释说,非营利机构并不表示不盈利,而是不以谋取利益为根本目的,“说白了,就是赚的钱再投入教育,良性循环。”
青促会取得的成绩,容桂街道党工委书记赖雪晖在这个组织成立之初就预料到了,他坚信,一些政府大包大揽做不好的事情,有专业特长的社会组织会做得好,“还应该支持更多的社会组织发展,让不同理念、不同兴趣的人都能找自己喜欢的社会组织,有组织地参与社会管理。”
在赖雪晖的推动下,今年,青促会筹划再接手4个幼儿园,在全国招标购买专业幼儿园管理运营团队的服务,同时,青促会创办一些“非营利性质”的社会企业,创造的利润全部注入青促会基金,保证青促会越做越大。
青促会的发展过程和实践效果给了顺德的改革者以信心,原来,在现行体制下,与政府无关的社会组织承接政府的具体管理职能,会更灵活,效果更好。而把民间组织嫁接进现行体制的最好办法,就是分权。
汪洋在今年2月6日听取顺德改革专项汇报时表示,下一步的改革重点,就是要让各种各样的社会组织覆盖到每一个企业、每一个人、每一项经济和社会活动,“但都是社会组织,不是我们(政府)组织。”
政府从“划船者”变成“掌舵人”
顺德的改革者开始正式拿起“刀”,摸索着下手削掉政府部门的权力,转交给社会组织承接。
5个法定机构开始胎动,分别涉及经济科技服务、保障房建管、人才引进、文化艺术发展和文化遗产保护等方面。
以文化艺术发展为例,改革者的思路是,参照香港艺术发展局(法定机构),设立一个名为“顺德文化艺术发展中心”的法定机构,有一个单独的规章条例对此机构的各项工作作出明确规定,此机构受政府经常性资助,工作目标是:推动顺德文艺事业发展、提升顺德文艺水平。
事实上,这个工作目标和顺德区文化馆、文联的工作目标基本一致,现实情况是,政府部门、文化馆、文联三者之间工作内容相互掺杂,做不到政事分开、管办分离,由于没有固定人员编制和办公场所,文联甚至长期无法发挥作用。
按照设想,文化艺术发展中心由决策层和执行层共同组成。
决策层由理事会、理事会下的专门委员会和音乐、摄影等8个艺术组别组成,理事会是中心的内部最高决策层,8个艺术组别对各自拟开展项目发起提议。执行层由行政总监负责接受理事会监督。
参照香港地区、新加坡的做法,理事会成员采用委任制,不发工资,行政总监及执行部门的工作人员,采用合同聘用形式,没有公务员身份,领取基本工资和绩效工资。
文化艺术发展中心的经费来源于财政拨款、社会捐赠和自己的创收。当老百姓对中心的工作不满意时,可以向中心理事会或顺德区文体旅游局投诉,理事会和政府部门对中心进行监督管理。
李允冠说,这解决了监督管理“原动力从哪里来”的问题。
他进一步解释说,现行体制是政府制定政策政府执行,老百姓不满意,只能向政府投诉,要求政府监督政府,这必然导致监督的动力不足,而法定机构诞生以后,老百姓不满意向政府投诉,政府帮助老百姓监督法定机构,就容易得多。
当然,设想在现实中会遇到很多困难。比如,理事会中到底应该有多少公务员?规范一个法定机构工作专门的规章条例该如何制定?法定机构的工作人员薪酬标准如何确定?除了享受财政拨款外,法定机构怎么吸引社会捐助?
“比如户外广告牌的一项要求是与周边环境协调,把审批权力交给社会以后,如此感性的条款我们怎样量化地作出监督方案?”顺德区环境运输和城市管理局常务副局长谭俊杰说,在具体的操作层面,有许多细节需要摸索,改革越深,遇到的困难越多,越需要拿出改革的毅力。
有观察人士分析,顺德社会体制综合改革过程当中,大量职能向谁转移、谁来承接是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包括法定机构在内的社会组织发育不成熟的情况下,承接了职能会出现衔接不畅的问题,也会让人误以为改革的方向错了。
不过,顺德的改革者认为,政府应该从“划船者”变成“掌舵人”的路径没错,创新社会管理的大智慧一定藏在民间,只要认定了方向,探索一套符合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行政管理体制就不会太遥远。
民间智慧参与政策制定是一条必由之路
随着政府权力的外移,民间智慧参与政策制定是一条必由之路。借鉴香港辅政和公众咨询等经验,顺德决定开展“决策咨询”。
《顺德区委区政府推进社会体制综合改革加强社会建设的意见》征求意见稿中提出,将公共政策制定在社会各界的充分讨论、良性互动中得以完善优化、反映民意、吸纳民智、实现善治。
李允冠认为,必须把公众参与、专家论证、风险评估、合法性审查和集体讨论决定作为重大决策的必经程序。
顺德的探索是,公开召集社会各方面人士,在镇街和区属部门成立“决策咨询委员会”(以下简称“决咨委”),大事小事都经过这个组织议一议。
一场充满了火药味的讨论能反映出“决咨委”发挥作用时的状态。
去年3月22日,在顺德区容桂街道办事处的会议室里,由党代表、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居民代表、工商界人士组成的 “容桂街道决咨委”为辖区内一座天桥的规划争得脸红脖子粗。
这个预算4000万元的天桥,因为计划包括4部无障碍垂直升降电梯和4部上下自动扶梯的设计,被认为“太超前”、“太豪华”。
天桥规划者认为,容桂街道是一个全年GDP超过300亿元的经济发达区域,辖区里包含格兰仕、容声、科隆等大企业,经贸往来频繁,有必要建设一座现代化的天桥。
“决咨委”主任委员孙志恒首先发难:“依照香港的经验,有单向扶手电梯就可以了,没有必要上下都有扶梯。”这个某上市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坚持认为,该省的钱一定不能多花。
另一位“决咨委”委员杨国强接过话头说,现在很多城市都不建天桥,应该论证一下修隧道的可行性,是不是可以节约成本。
容桂社区城建和水利局的发言人回应说,自己在外地看到一座天桥,“非常壮观、气派”。
“没问你气派不气派,我们在问有关论证修隧道的问题。”孙志恒立即打断回应。
紧接着,“决咨委”委员们又继续提出电费成本、造型设计、修建标准等方面的问题。政府部门的发言人坦言,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同样是在这次会议上,5名不尽责发表意见的委员被要求辞去职务。而关于天桥的争论一直持续到会后的饭桌上。4月,按照“决咨委”的意见,这座天桥的预算被削减400万元。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社区卫生服务站按照“决咨委”委员建议增加预算、调整规划,把诊断、输液、理疗、收费、取药等功能集中在同一层,减少病人折腾;新建医院的外墙按照“决咨委”建议取消玻璃幕墙,采用廉价的瓷砖外墙,节约的投资购买医疗设备;新建医院的太平间按照“决咨委”建议改到地下一层,太平间门的方向符合民间风水习俗。
同样,顺德区委、区政府“决咨委”是区级决策层的智囊团和顾问班子,这个组织的48名委员里,有17人来自顺德本土企业,其余20人来自国家行政学院、中国人民大学等学术机构。三分之二的委员来自顺德本地,三分之一来自广州、北京和香港等地。
凡属于与民生密切相关的公共决策,大到财政预算,小到道路维修、路边停车规范等议题,都是“决咨委”参政议政的内容。除了区委、区政府指定的咨询项目之外,决策咨询委员还可以个人选题进行调查研究,为政府的中心工作及难点、热点问题提供建议,收集、反馈和分析社情民意。
目前,顺德区有10个区属部门和9个镇、街建立了“决咨委”,三级决策咨询体系以及全区“三大改革”(社改、审改、农改)共有决咨委员745人,“决咨委”还在向村居、学校、医院等基层单位扩展。
“党代表工作室”随时随地在老百姓身边
社会有了参与决策的机制,还必须丰富社会利益诉求表达的机制,和社会对政府权力的监督机制。
在考察中,顺德的改革者发现了一个惊人的问题:香港议员可以用“洗楼”的方式,走访自己选区的两万名群众,了解他们的诉求,新加坡人民行动党议员用定期接访的形式,了解社会的各种诉求,再形成函件督促相关部门解决问题。
“相比人家,我们一个村支书连村里的党员都走访不完。”一位顺德的基层干部曾经发出这样的感叹。
顺德决定把香港地区和新加坡的方法融合变成自己的方法,由此“党代表工作室”应运而生。
位于容桂街道的华口村是顺德最早尝试运行“党代表工作室”制度的地方之一,过去10年里,这里的最大变化是老百姓开始相信,找党代表能解决自己的问题。
事实上,华口根本不像一个村,在5.3平方公里的地盘里,有1200家商户、600家工商企业、白天有10万名打工者上班。经济发达的背后是快速发展时遗留下的土地租金、拆迁安置、违建、宅基地纠纷等问题。
从2003年开始,这个村的上访潮开始爆发,村民自发组织起来的6支上访队伍,每年向各级信访部门递交1.6万多份上访件,绝大多数问题都没有得到解决,最短的一任村党支部书记仅仅干了9个月。
2010年6月17日,刘映南成了这个村5年里的第五任党支部书记。到任的当天,找他反映问题的村民从1楼排到了3楼。
“我首先要发挥作用,华口的党员也要发挥作用,老百姓的事解决不了有什么脸说是党员?”刘映南腾出一间办公室,放了些桌椅,开始每周定时接待反映问题的老百姓,问题收集后,以党支部书记的名义去相关部门讨说法。
“特别难,都是历史遗留问题,要靠自己的关系一遍遍协调。”刘映南说,艰辛只有自己知道,但去年在新加坡考察时,看到国会议员每周接待反映问题的群众,并以议员的身份给职能部门写信要求解决问题时,觉得自己和他们“基本差不多”。
去年3月,顺德成为广东省党代会常任制试点,“党代表工作室”建设全面铺开,刘映南立马给自己的接访办公室挂上了“党代表工作室”的牌子。试点之后,作为顺德区党代表,刘映南不再是“五年开一次会,会期三五天,散会靠一边”的状态,在任期的5年里,他新增了评议、联系、视察、调研、提案、提议、询问、质询等八项权利和职责。
有了机制保障,刘映南不用动用自己的关系了。
按照要求,党代表工作室每周至少开放一次,党代表在5年任期内,听到群众反映的意见建议,应提出处理意见,然后按程序转交相关职能部门处理。对党员群众提出的重要意见建议或普遍反映的突出问题,党代表还可以通过提出提案、提议、询问、质询等方式转交有关部门处理。承办部门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回复。
去年一年,华口党代表工作室接访群众120人次,群众反映的40个问题已经有31个已经解决,9个正在解决。有问题找党代表已经成为居民的习惯。
同样对党代表的信任还在繁华的城镇街区,今年1月15日,20多名顺德大良步行街商户集体到党代表工作室,找到区党代表黄河,反映步行街小贩乱摆卖,影响生意的情况。黄河马上以党代表身份,对接步行街物管公司和有关职能部门工作人员开会商讨解决途径。第二天,相关部门联合对步行街乱摆卖进行大规模整治行动,乱摆卖现象基本肃清。
“‘党代表工作室’让党组织随时随地在老百姓身边,有事找党组织帮助解决,群众能不记得你的好吗?”黄河说。
去年年底顺德区还开通了网上党代表工作室和24个小时服务热线电话,市民可以和党代表随时交流。目前,顺德的243个党代表工作室中,参与接待群众的党代表和党员代表有2836人,累计接待群众2900多人次,收集群众意见建议1800多条,解决实际问题900多件,提供咨询、解释600多次,正在处理200多件。
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所长郑永年认为,“党代表工作室”制度意在冲出“城堡”,重新确立执政党和人民、社会之间的有机制度关联。
政府的权力边界在哪里
通过对一系列改革做法的总结,梁维东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社会体制综合改革应该包含三个层面:一个是政府内部,包括行政管理重点领域的一系列改革,重新明确政府的行政方式;二是政府和社会之间如何去互动;三是社会力量如何更大程度发挥作用,提升公民综合素质。
如今,把权力还给社会,培育民间力量参与社会管理,已经成为顺德进行社会体制综合改革的方向和共识。
但是,也有很多人担心,顺德会像大多数政府一样,不舍得真正分出权力,即使是为了尝试改革而进行的放权,也缺乏持久的原动力。甚至有人认为,顺德的改革者如果哪天不想改了,一切改革愿望都将破灭。
顺德也想解开这个疙瘩。他们希望,寻找到更多支撑改革的力量,继而更深层次地推动改革。
改革的观察者认为,顺德的社会综合体制改革不仅仅有政府的主体,还有接手部分权力的社会组织、参与政府决策的群众、自下而上的权力监督等多元主体,这都是推动改革一步步深入的力量。
事实上,这正是政府与社会“协同共治”的雏形。
中央党校党建教研部主任王长江教授曾经对“治”有过解读,他认为,“治”是治理的意思,包含着多元主体,治者与被治者是互动的,某种程度上可以互换位置,被管理者参与到管理过程中来。
他更进一步认为,当所有人都能找到一个自己感兴趣的社会组织,以组织化的形式参与社会治理,“协同共治”的烙印就深深嵌入社会了。
郑永年曾表示,包括顺德地区在内的任何改革都会遇到问题,关键是要有来自民间和老百姓的支持和参与,多元主体推动是改革的最大动力,不会因为领导人和体制问题导致改革中断。
现在,顺德的改革者正在力图弄清楚一个问题:社会“协同共治”的过程中,政府的权力边界在哪里?也就是说,哪些事情是政府该管的,哪些事情政府应该坚定地向社会分权。
郑永年曾经给出了一个笼统的答案,他认为对一些主要领域,政府要不惜一切成本来承担责任,例如在法制领域。同时,政府也要对非政府组织等进行有效监管,避免这些组织陷入狭隘的自我利益而损害社会公众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