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勇于抹脖子,那得憋出多大的胆子?特别是一个女子,即便柔弱,难以一刀完事,但只在玉颈上留下个疤疤,这对她来说也是天塌了。
3月27日晚,在失踪后的第24天,顾春芳从新加坡回国,在上海一间租住的房间里被抓。其间,顾春芳自残,用剪刀伤了脖子。在一张照片上,这位美女老板立于身高标尺前,短发蓬乱,眼角处留有浓重的淤青,右侧脖颈处裹着纱布和胶带。
是什么打得这女人的天塌了?据说,是近5亿元的民间借贷,和1亿多元的银行贷款。
顾春芳先前的生意就不说了,贱买贵卖,无奇。2000年前后,顾春芳开始涉足煤炭。这是个需要背景和资金的行当。顾春芳对人说,她认识许多京沪两地的高干子弟,与超级央企神华集团合作,能拿到“计划煤”。为使人相信,她还请来一位“高干子女王晟”与债主见面,以持续高息集资。
计划煤就是合同煤,是煤炭企业和电力企业签订的煤炭合同交易,煤价远低于市场价。这让人想起1980年代中期的双轨制,凡是有点门道的,都倒腾彩电冰箱,赚大钱。那年我还真见过据说是军队的高干子弟,春节时玩双轨制往乡下倒腾点心盒子,用工程兵的大卡车拉,不幸赔了,地方政府兜了损失。
20多年后,今夕是何年?还有这种双轨制的土壤吗?有啊,先前我曾嘲笑,去年日本福岛地震后的抢盐闹剧刚过,今儿兰州又发生了同样的故事,人民怎这等没记性?总是相信荒诞?现在看来,该嘲笑的是我自己,这回顾春芳让大家长见识了。
顾春芳揽钱,不仅要举起高干子弟的大旗,还须诱以高额回报,年息10%到20%。顾春芳辛苦了,看看人家银行,不仅毋须冒着风险缔造高干子弟,揽钱也毋须高息,负利率也不怕,钱滚滚而来,铁定的存贷差使银行赚钱赚到“不好意思”。
不能说顾春芳全无经济眼光一味蛮干,2003年在楼市起飞前,她用150万元在常熟老街对面买下了门牌为99号的别墅,眼下已涨到1000多万元。一对夫妇老板听从顾的建议,2004年买了一幢600万元的庄园别墅,现在涨到3000万元,他们至今还在感慨顾的眼光。
但事无常势,如果房价跌了,炒房赔了会如何?比如顾春芳集来的高利贷被那老夫妇借去炒房了,这老两口跑路了,顾春芳也只好跟着跑路,或抹脖。非法集资,这是要命的罪名,如今吴英的命还悬着。而如果顾春芳是银行,这事就好办了,购房贷款者都是有抵押的,有房在手,不怕跑路。
其实银行什么都不怕,他们争着抢着把钱贷给高铁。高铁一下子铺那么大的摊子,有效益吗?社会能承受吗?不会资金断裂吗?果然,宏观勒紧了,一些高铁停工了,于是高铁嗷嗷叫起来:农民工工资发不出来了!银行要讲政治,要维护稳定大局,硬扛着不会下劲狠勒信贷。各地政府也早就看在眼里,于是虽然高铁频现囧况,仍争相叩请高铁大爷。
像高铁一样,地方政府债也是位大爷,其剧增的债务令人发愁。地方债中很大部分是银行贷款,甭愁,银行的钱不是哪些个人的,而是全民的,总不能全民破产吧。实在没辙儿了,就发钞票,稀释债务,全国人民分担。
所以,只要是银行,只要是政府主导的项目,就甭愁。顾春芳的错误是,明明自家一个体户,又不是高干子弟,没人给兜底,却想做银行的事,耍政府的范儿。这种教训是有的,德隆唐万新就是之一。
在顾春芳被捕次日,温家宝总理主持召开了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设立温州市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试图让顾春芳们尝点银行的味道,不能总让那许多老板非法着。但一个利率管制,一个民间银行的发起人身份限制,改革这条路还长呢。
十多年前,顾春芳曾在常熟市城市形象宣传片中出现过数秒钟,她身着蓝衫,坐在古城墙上抚着古琴,比诸葛亮的空城计靓丽。如今顾春芳出事了,常熟市官员说顾春芳不是常熟市形象代表,“只是个群众演员”。
其实,谁不是群众演员?顾春芳、吴英、唐万新,以及长城公司沈太福和大午集团孙大午。那么,谁是出品人?谁是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