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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05月22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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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聪女作家沙爽诠释残疾人互助新理念——

用心创作“花开让你听”

本报记者 邱晨辉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2年05月22日   08 版)

    台上主持人的邀请已经发出,观众的掌声已响起,十多秒钟过去后,被邀请的嘉宾才站起身来。

    这让现场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被邀请者名叫沙爽,是一名作家,因后天失聪,已很难再听清楚人们说话的声音。

    不过,在场的大多数人并不介意这一点,他们竖起耳朵听着这一切,却多紧闭双眼,或直视某一个方向。他们是盲人。

    5月16日,在第22个全国助残日来临之前,这位年近不惑的辽宁女作家,在她所供职的辽宁省营口市文联领导的带领下,带着一盒盒装有她有声散文集的CD,和上百位年龄层次不一的盲人共赴一场“聋人对盲人大爱”的约会。她把这些有声光碟捐赠给盲人,完成了自己“花开,让你听”的美好心愿。

    她说:“我用了二十几年的时间,试图在文字中建立一个拥有‘通感’的世界;我听不见世界,但我多么渴望看不见世界的朋友,能听到我的声音。”

    一个失聪的人,他的目光异常敏锐

    相比在场的盲人,戴着助听器的沙爽是幸运的,她还能听到人们敲打键盘的声音,以及叶落、流水、海水拍岸等自然界的声音,她还可以在自己的作品中,用一串金属般的明亮声音来形容鸟鸣的声音。

    更为重要的是,她曾经听到过这个世界,所以,她并不担心自己的文字没有“通感”。

    初二那年,神经性耳聋,这个陌生的医学词语走进沙爽的生活。她还记得,在上一堂历史课时,老师的一些话从她耳朵旁跑丢了,后来这种跑丢了的话越来越多,但她并没有在意这些,“我以为是自己走了神,还掐自己两下,提醒自己专心听讲。”

    运动会前夕,全班准备体操练习,体育委员在前面喊着“向左转、向右转”的指令,其他同学基本都保持一个步调,沙爽却总是慢半拍,她开始意识到:“耳朵出问题了。”

    随后,沙爽被送到了医院,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两年。

    心情晦暗的沙爽,还在幻想:“总有一天会康复起来的。”她开始写日记,开始发现眼睛的强大功能,“原来生活这么多的内容,需要我们来观察。”

    上学的时候写日记,是任务,她不喜欢;现在是倾诉需要,她恨不得每过一会儿就写上几句。现在回过头来看,沙爽发觉,自己走上文学之路,很有可能就发轫于那时写日记的习惯,“不仅练笔,还练习了我的眼睛——一种观察世界的能力。”

    很快,这种锻炼的效果就在她的作文水平中体现出来。沙爽重回学校后,继续读初二,其间,她的每一篇作文都会被拿去当做范文来读。当然,这种自己的作品被公开诵读的乐趣,她是体会不到了,如同现在的作品,被人录入到CD里,她也听不到了。

    让人意外的是,沙爽并没想过再“听”到这个世界。“或许是因为看得太明白了?”她开玩笑道。与人面对面交流时,她可以通过对口型猜出他人讲的话,但她自己的口齿并不清晰,这不仅仅是发音的问题,更是多年来持续下降的听力,让她很难辨别什么样是对的发音,什么样是错的。

    不过,她却一直专注地看这个世界。

    弱势者之间的默契与善意

    上小学的时候,沙爽转过一次学校,从农村到城市,从卫生委员到组织委员。老师们很快发现了这个内向小姑娘的优点:她极具耐心,并对所有同学都一视同仁。她也因此被安排给一个女生补课。

    这个女生被全班同学“鄙视”,大家背地里叫她“女流氓”,说她有很多地痞朋友。学校规定不许染红指甲,这类规定落在她身上就自动失效。不仅如此,她手背上的4个指窝里也用红色圆珠笔涂上鲜艳的圆点儿,看上去充满神秘且意义未知。但是,除了这些,沙爽并不觉得这个女同学有什么反常的。

    辅导进行到第三天,女同学很得意地告诉沙爽,这之前老师分派给她补课的两个同学,都被她气跑了。老师没办法,就让她在班干部和小组长中间选择一个,她于是点名要了沙爽。

    “你和她们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她没有往下说。后来,沙爽又被安排去给其他同学补课,这个女同学在上学路上远远地看到她,大喊“沙爽”,兴冲冲地奔过来抱住沙爽的一只胳膊,问她头天晚上看没看《赛虎》(当时热播的电影,记者注),紧接着,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高采烈地叫起来:“你的名字叫着很像《红象》(当时热播的电影,记者注)里那个‘岩甩’。”为了这个重大发现,她高声大嗓一路说到校门口,惹得同学们纷纷侧目。

    沙爽心里却不以为然,她并不喜欢那个性格自私软弱的“岩甩”。到后来,她渐渐明白并在作品中写道,为什么她这般瘦弱矮小的学生却不曾被同学欺负——在她身后,站着成绩参差不齐的广大“差生”。因为,在“差生”与“差生”之间,有一种东西让他们结合得远比“好学生”们更为紧密——那就是弱势者与弱势者之间的默契与善意。

    等到沙爽变成一个生理上的弱势者后,她更加懂得这个道理。尽管有的时候,她并不认为,聋人、盲人或其他残疾人是弱势者,她的另一个逻辑是,“内心强大者,才是真正的强者。”

    曾经有一位先生当着沙爽的面说:“盲人的世界太简单,他们的想法太幼稚。”

    沙爽没有应声,她不想过多地解释,但她心里明白:“他们虽然看不见,但他们听得很明白。”同时,沙爽也知道这种偏见一时无法消除,就像中专刚毕业那会儿,学纺织的她正是因为听力问题被对口的纺织企业拒之门外,只能去福利工厂工作。但生活还要继续,她要解释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如果你们想‘看’见这世界,那就让我做你们的眼”

    沙爽为自己找到了活下去,并且是精彩地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写作。初中以后,她就没有断过写作的念头,直到2002年,辽宁文学院招收首届新锐作家班,她考上了。此后,沙爽开始在杂志社做校对、编辑,并一直不放弃写作,作品一篇篇在《诗刊》、《星星诗刊》、《散文》、《钟山》、《天涯》、《北京文学》、《青年文学》等刊载,其散文集还成为2007年中国作协“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 唯一入选的散文作品。

    不过,为了让更多生理弱势者成为心灵的强者,还需要更为真切的沟通和“通感”传播。

    沙爽尝试过那种没有“通感”的交流。她和另外一位失聪小女孩通过写字交流时,小女孩对这样的交流方式表现出兴味索然的样子——写字速度有限,为节约时间,每句话都被迫压缩了水分,看起来干巴巴的,味同嚼蜡,甚至多少有点虚幻感。

    沙爽同样不喜欢这种虚幻感,“我要真实地交流。”手语在沙爽眼中就是最真实的语言,在她看来,手语是世界上唯一至今不肯为说谎提供便捷的语言,它没有办法模棱两可,“顾左右而言他——把说话变成艺术,这是多数人对语言的极致理解,而手语的要求却是,直接表达,是或否,没有其他。”

    这让一个热衷修辞的人毫无办法。但沙爽喜欢挑战,她要和这些内心纯粹的人沟通、交流艺术,这种艺术容不得半点虚假,因为她骗不了这些心如明镜的人。

    沙爽乐意这样做,她说,如果在“同情”的前面发掘出另一个词,那就是“同感”,而如果要把这种“同感”表达出来,对他们这些特殊的群体来说,最好的表达方式就是“通感”。

    这种通感在她早期的作品中就出现过。20年前,还在上中专的沙爽因为一首小诗在当时的 《营口日报》上发表,开始了写作历程。那时候她的听力已经急速下降,但写出来的东西却“听”得到声音,“诗歌讲究平仄,读起来就会有旋律。”

    当然,沙爽说,写作的过程的确会遇到一些困难,但这些困难并不是生理给的,而像普通作家那般,在用词斟酌上的焦虑。她的作品中,有关生理上的不便或病痛并没有占太多笔墨,她说只想尽全力记录下生命与生活的点点滴滴,让更多人感受到她所看到的世界,而非她的世界。

    “我听不到世界,但愿听到世界的人,还能‘看’得见,如果你们想‘看’见这世界,那就让我做你们的眼。”离开与盲人面对面的现场,沙爽说,“毕竟我们彼此更能相互理解。”

本报记者 邱晨辉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12年05月22日 08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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