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疆乌鲁木齐市深圳街拾破烂的圈子里,有段时间没人知道这个高大憨傻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说了也没人相信,“一个拾破烂的,咋可能起个文化名?”可不,当他说出自己名叫“许典书”时,周围的同行一阵哄笑。
表面看来,他不修边幅,实在和文化不沾边。头发长而蓬乱,宽阔的国字脸和耳朵上的灰痕似乎总也洗不干净,深蓝色的棉布裤被灰尘层层覆盖,开始泛白,斑驳的污垢愈加明显。几个收废品的站一起,许典书总能立即被外人认出。
“他不是不讲究,是没人给他洗衣裳。”一个衣着体面的同行打趣道。许典书大笑,“卖啥吆喝啥,干啥就要像啥样!”
许典书1989年就从河南商丘乡村来到新疆打工了。那时,他只有23岁。家里弟兄5个,人多地少,听邻居说新疆好赚钱,许典书就一路跟着邻居跑到南疆尉犁县,给当地农民帮工种地。
两年后,小学毕业的许典书和许多年轻人一样,成为城市里的“候鸟”,辗转于不同的城市。他曾在浙江义乌的沙场装沙子,在辽宁大连工地砌高楼,在吉林白城砖厂烧砖……
不断的迁徙生活里,许典书始终难忘新疆。他最爱新疆的大漠。
在新疆那两年,每到冬闲时节,他就和伙伴跑到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边缘挖中草药。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沙包里,他见识了千年不死的胡杨,还与坚守在沙漠中的两户人家结下了深厚友谊。临走时,许典书为他们种下了一棵树,约定若干年后来看他们,“以树为证啊”,他告诉孤独的老人。
1995年秋天,许典书又回到新疆。
这个身高一米八的高个男人,经常面带笑容地蹲在石河子的劳务市场等活儿,间或跑到农六师芳草湖农场拾棉花、搞建筑……“虽然都是下苦力,但新疆人大都来自五湖四海,热情好客不排外,钱好赚些。”许典书决定留在这儿,不再跑了。
2004年,在老乡的劝说下,他转变思路,做起“小买卖”——用厚木板做了一个板车,开始拾破烂。
“可别小看这些破烂啊!”许典书说,他还有自己的“文化品位”,他知道住楼房的老赵家的女儿学画画,就把从别家回收的几乎完好的精美艺术画册赠送给老赵,“你不要的废品,说不定在别人眼里就是宝!”
现在,许典书一个人在外挣钱养家,每年冬天回老家与妻儿团聚,他用拾破烂的收入在家乡盖起了两层小楼;在乌鲁木齐,他寒酸地租住在一间小平房里,用馕打发大多数的早午餐,一个人时,唯一与文化沾边的是读武侠小说。
许典书爱和同行开玩笑。他会指着街面上川流不息的小轿车说,“同样是车,他们的车买了就贬值,而我们装破烂的木板车一直在增值!”面对大家的哄笑,许典书说,“人要知足,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