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题目的限制更少了
“高考语文试题有变化、在突破。”高考结束后,一名教师说。人们对高考作文各种“八卦”之后,不少一线教师和专家开始对高考语文试卷进行更加理性的分析并认为:无论人们对高考语文试题有多少不满,但是语文试卷的命题一直在向更加科学的方向变化。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今年的作文题,能让学生有话可说。”北师大附中语文高级教师陶小苏说,“同时也能有一定的区分度”。
比如“坚守”,陶小苏介绍,一般的同学可以从“老计”、“负责巡视铁路,防止落石、滑坡”、“每天要独自行走20多公里”等地方感悟出“坚守的力量”;再好一点儿的学生,可以从“老计”、“一个人工作在大山深处”、“每天独自行走”、“每当列车经过,老计都会庄重地向疾驶而过的列车举手敬礼”等地方总结出“孤独的坚守”的不易。在“闹市”中与很多人一起坚持一件事并不难,但独自一人时,在没有任何监督的情况下,仍然坚守就更不容易;还有的同学能从“列车也鸣响汽笛,汽笛声在深山中久久回响”读出了“尊重”与“回报”。
“这些年高考作文题目给出的限制越来越少了。”陶小苏说,以前的作文题,总会在给出的材料里加上几个“有人说××××××”,然后给出一个省略号,这样的题目其实是给出了几个观点,学生既可以围绕给出的几个观点进行论述,也可以提出自己的新观点,“但是,在实际的考试中,大多数学生都选择了‘有人说’而不去选择那个省略号,因为选择省略号就意味着冒险。”今年的题目省去了“有人说”就是不束缚学生,让他们更加放开思路,尽情发挥。
纵观今年各省作文题目不难发现,这种只给出材料没有限定方向的题目占了主流。这也说明,语文高考的改革确实在发生着重要的变化。
高考作文无法引领阅读
虽然高考改革在提速,但是不少一线教师仍然觉得高考语文和平时的语文日常教学像是在两条路上奔跑,两者之间还有许多不契合。
“高考作文有一个关键问题一直没有解决,就是没有发挥对阅读的引领作用。”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唐晓敏教授说。作文考试的题目跟孩子们平时学的没什么关系,平时阅读是一回事,考试又是一回事。很多孩子写作文还是按照训练的套路进行。
北京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高三语文教师介绍,平时训练孩子写作文有两套思路:一套是按照课改的要求让孩子们发挥想象,结合自己的生活实际写出有个性的文章;另一类则是专门针对高考的,老师会帮助学生专门准备出一些人或事,这些人和事能套到任何一个考试题目上,“为了能不引起其他问题,我们选择的人都是‘死人’(这样的人已经盖棺定论,写他们不会出现问题)。即便今年的深山护路工的给材料作文,学生们也能套用他们已经准备过的人和事。”这位教师说。
这样一种写作方式很荒谬。
写作本质上是对生活的记录和感悟,当孩子们没有太多生活经历时,阅读是一个很好的方式,因为阅读就是在经历别人的生活、感悟别人的感悟,所以在一定意义上“写是以读为基础的”。唐晓敏说,我们都在批判古代的八股考试,觉得八股考试禁锢了人们的思想,就如同当今的应试教育,“八股考试虽然有众多不足,但有一点是可取的,它在很大程度上引导考生大量阅读。”
唐晓敏介绍,当时的八股考试中有“截搭题”,虽然在不能雷同的原则下,出现了一些偏题、怪题也使得科举考试更像一种文字游戏,但是它却迫使古代的读书人必须读书,而且是熟读,因为如果不熟读根本没办法参加考试,“通常参加八股考试的人要背下几十万的文字量。”唐晓敏说。
陶小苏也认为,虽然现在的孩子能接触到的信息很多,但是孩子们读到的有用信息并不多,读到心灵里的文字更不多。
现行语文教育营养不良
“很多大学生入校以后,我发现他们几乎什么书都没看过。”唐晓敏说。
虽然没读什么书,但是学生们的负担并不轻。而且整个社会都认为现在的学生学习负担实在是太大了。
人们一直在讨论如何降低学生的学习负担,让他们能快乐地学习。不久前出台的新课标,就减少了小学低年级学生的识字量。但是,有专家认为,至少对语文学科来说,这并不是医治学生负担过重的药方。
“其实,这种负担重只是表面现象,其真正的根源不在于多认了多少字,而在于用教英语的方式教汉语。把文章肢解为一个个的单句、一个个的词语、一个个的单字。”唐晓敏说。
“其实,我们现在完全可以不要高一、高二,反正高一、高二学的那些东西高三也不考,就直接复习、做题、训练,高三也能考出一个好成绩。”浙江省语文教师王彤彤说。
王彤彤的话虽然有些极端,但是却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中学语文的现状。“一直以来我们都说语文不仅仅具有工具性,但是,即使我们把语文降低到最低的工具性这一点上,我们的学生都无法达到。他们认识了很多字,会分析很多句子结构,就是无法出口成章。有个考上公务员的毕业生曾经给我打过电话‘老师,您当时教的那个公文应该怎么写?’有时想想真的很悲哀。”王彤彤说。
“我曾经参加过研究生考试的判卷,”唐晓敏教授说,“很多学生的文章看似发散思维,其实只是熟练地把很多材料进行堆积,仔细看看没有什么逻辑,跟自己的心灵更是毫无关系。”
都说减轻学生的学习负担是要降低学业的难度,有些业内人士却认为至少对于语文这一科目来说,并不是这样的。
唐晓敏介绍,民国时期的小学语文教材比我们现在的教材难度要大得多。周汝昌曾经讲过,自己在上高小时,课本所选的古文就有《岳阳楼记》、《秋声赋》、《病梅馆记》、《祭妹文》。“那时的学习是以篇章为本位,追求的是对整篇文章的理解和把握,理解了整个篇章,其中的字词自然而然就掌握了。”
现在的语文教学方式是不停地降低篇章的难度,学生们在发下新书的前一周就能把课文读完,理解起来没有什么难度,老师只能布置作业,让学生不停地进行重复性的练习。
“我们的语文教育教材选择不精练、不吸引人,还掺杂了太多的没有太大难度的内容,使得我们学生看起来学得很累,但事实上却‘营养不良’,没有让内心丰富起来。”唐晓敏说。
本报记者 樊未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