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发现”刘洋路上的那些狂热

    “神舟九号”一飞冲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完完整整记住三位宇航员的名字。提出这样的疑问，并非空穴来风，因为有着“中国首位女航天员”的身份标识，刘洋走进了新闻聚光灯下。铺天盖地都是刘洋的信息，其他两位男性航天员也只好充当“绿叶”。

    “神女”刘洋被媒体“重新发现”，如果能够把握火候，这也不完全是“坏事”。过去我们在对“标志性人物”的宣传中，面孔多是单一的平面的，“标志性人物”和民众之间的距离感总是难以弥合，甚至，这“标志性人物”还可能被从“人”塑造成“神”；现在媒体开化了，一旦捕捉到标志性的新闻人物，全方位多角度的采访可以让“人”立体生动起来，以便更好地让受众感觉到“标志性人物”就生活在我们中间。但是，如果这个过程转化得不好，“还原一个人”往往可能变成“消费一个人”。

    果然，很遗憾，刘洋已然被媒体严重“消费”了。

    刘洋父母所住的小区被围得水泄不通；500多家媒体几乎将刘洋老家的门槛踏破，刘洋72岁高龄的五爷爷因为不堪被媒体逼着一遍又一遍地讲述与刘洋有关的零星回忆，最终无奈地躲进了深山；刘洋高中时的班长张鹏，被记者盯着“逼问”刘洋是否有过“早恋”之类的事情……只要和刘洋多少有些关联的人，都有可能成为媒体眼中的“唐僧肉”，被媒体“围剿”着被迫回忆与刘洋有关的一星半点的如烟往事。

    媒体总是希望挖出一些有关刘洋的“神奇”素材。于是，“还原”新闻当事人的过程，也伴随着闹剧。舞台上，有的媒体自导自演，而且不时发出尖叫，丝毫不顾及当事人和观众席中看客的表情与感受。

    “重新发现”刘洋，亢奋尖叫的不止是媒体。河南林州市注定要再次扬名，只因林州是刘洋的祖籍。报道称，在“神九”飞天之前，林州市主要领导就通过各种途径，开始寻找刘洋与林州的关系；“神九”飞天之后，林州市五龙镇政府先后召开两次专题会议，并成立“刘洋宣传工作接待组”，“中国首位女宇航员故里”的标牌挂在了五龙镇泽下村的村口。林州扛起了“中国第一女航天员故乡”的大旗，可实际上，林州并非刘洋生活的主要舞台，她只在6岁时回林州泽下村探过一次亲。

    此外，郑州大学在其官网上“深情”回顾了该校与刘洋的“历史渊源”：34前的1978年10月6日，刘洋在该校第二附属医院顺利降生。该校官网称，当医院教职工得知刘洋和该校的这段“特殊感情”后，深感荣幸和骄傲。

    “中国首位女宇航员故里”的标牌，郑州大学的深情回望，此情此景，总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近些年来各地此起彼伏的“名人故里争夺战”。祝福都是浅层次的，能够分享名人的荣光才是最关键的。和名人“攀亲认故”算是国人的一种心理陋习，但林州和郑州大学此番追捧刘洋，远不止心理陋习推动。有评论称，“发展资源相对薄弱的林州市，过去几十年除了红旗渠也没怎么出过名，刘洋无疑给当地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从当地政府稍显“夸张”的宣传，不难看出，那种急迫的发展焦虑，就像一个在沙漠里缺水很久的人见到一小片绿洲。事实上，那些自觉卷入“名人故里争夺战”中的地方政府，哪一个不是怀揣“借壳上市”的发展“梦想”？

    其实，对刘洋的另一种“重新发现”或许才是必要的。6月17日《羊城晚报》的报道称，刘洋读高中时，父亲的厂子濒临破产，母亲的单位效益也不好，家中经济困难。父亲刘石林在工余拿着气筒、锤子等工具，在郑州货站北街街头摆摊修自行车，赚钱养家供刘洋读书。因为当时的家境，刘洋异常好学，努力用优异成绩回报父母。

    按照时下的语境，如此家境的刘洋也算得上“穷人家的孩子”吧？如今刘洋成为中国首位女航天员，从穷人家的孩子到航天员，刘洋的成长之路被“重新发现”后，对于挣扎在这个社会中遍地皆是的“穷人家的孩子”，到底有没有参考普及价值？这倒是值得思量。

    很明显，不是所有的穷孩子都可以成为航天员，也不是所有的苦孩子都可以成为名人。但是，那些和刘洋一样苦过穷过的孩子们，至少都应该像刘洋一样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如果说，我们必须“重新发现”刘洋，那么，在回望刘洋成长轨迹、“还原”其成为一个“人”的过程中，我们就不能不重新审视那些曾经或正在被遗忘的年轻人的成长艰难，以及刘洋是否对他们有着参考意义，这才是“重新发现”刘洋的价值所在。遗憾的是，当刘洋和“神九”一飞冲天时，地面上的我们，习惯性地走上了“消费名人”的道路，狂热得不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