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站起来的人居功至伟

    虽然距事发已有好几天，但亲历了“6·29”劫机事件的南开大学党委学生工作部干部赵甘仍心有余悸。

    6月29日，天津航空公司GS7554航班机组执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和田到乌鲁木齐飞行任务时，遭遇6名歹徒暴力劫机。据事后调查，这是一起以劫机为手段的极其严重的暴力恐怖事件；所幸，机组人员与乘客联手制服了歹徒。

    正在新疆出差的赵甘是该航班的乘客之一。他对中国青年报记者回忆，自己坐在第5排A座，机舱前排左侧临窗的座位。

    飞机于29日12时25分自和田机场起飞。在赵甘的记忆中，刚在空中平稳飞行了一会儿，他就听到一声大喝，闻声望去，只见从后排方向冲来4个人，喊着自己听不懂的话，直奔驾驶舱方向。他们使用像钢管一样的工具，敲打机舱前排的乘客。有的歹徒冲到了头等舱，距离赵甘最近的一个，在第4排。

    中国民航局当日公布的事发时间为12时31分——飞机起飞后的第6分钟。机上共有乘客92人，机组成员9人。

    看到这一景象，28岁的赵甘起初有点发懵，脑海里闪过电影里出现过的劫机镜头。他承认自己两腿发抖，转头看看窗外的云，“这真的是在天上啊！”

    他想过，这或许只是斗殴，但事态的发展“越来越不对劲”。歹徒们抡着管子又打又刺，急于置人于死地。

    事件平息后，赵甘和一些乘客聚在一块分析，歹徒当时的目的可能很简单，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先打死几个人，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但在当时，他“脑子一片空白”，傻坐在座位上。他看到大约有4个人站起来赤手空拳与歹徒搏斗。在这些勇士的带动下，旁边的乘客也跃跃欲试。

    坐在赵甘前排的两位女士比他反应要快。一位看上去30多岁的女士抡起随身带的背包猛砸歹徒，但被歹徒一把推到了座椅上。

    突然，赵甘听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大意是鼓励大家反抗：“你们是男人吗？都他妈上啊！”

    这一嗓子在他听来如雷贯耳，他马上从座位上跳起来，冲到头等舱，加入搏斗。这时，已有十多人陆续加入。空姐也通过舱内广播，号召大家联合反抗。

    接下来，他发现歹徒前后左右的人“基本上都起来了”。

    赵甘在混战中发现，“战场”不仅在前排，后排位置也有歹徒逞凶。

    如今回想起来，他认为，“最早站起来的人太关键了”，“他们的引领作用居功至伟”，幸好他们带了个好头，没被歹徒压制下去。他们也受伤最重，后来住进了医院。

    他估计，“战斗”持续了15～20分钟。6个歹徒全被摁在地上，每个歹徒至少被两个人摁住。

    乘客们也受伤不轻。机舱内有多处可见血迹。赵甘虽然加入较晚，仍然满手是血。他亲眼见到，两名安全员和几位乘客满头鲜血地顽强搏斗。结束后，有人累得瘫坐在座位上，眼睛周围血肉模糊。

    临近尾声时，赵甘才注意到机舱里女人哭泣的声音。

    由于歹徒手持利刃，很多乘客被划伤。一名歹徒伪装成残疾人，带了两副拐杖。他们在飞机上拆开拐杖，就成了行凶用的边缘锐利的金属管。

    赵甘告诉记者，并非所有歹徒都是高大健壮的，他至少见到有3名歹徒是“精瘦”的。被摁倒后，他们仍然手舞脚蹬，试图反抗。起初，人们没有想到控制他们的办法。后来有人提醒说，大家可以解下皮带，捆住他们的手脚，再搜一搜身，以防有爆炸物。

    这个人，赵甘后来知道是乘飞机出差的警察。

    飞机安全返回和田机场。下飞机后，所有乘客被逐一检查身份信息。那时，赵甘听人议论，机上有四五位乘客是警察。

    事实上，在飞机上制服歹徒之后，有一位警察拿出一副手铐，人们手忙脚乱地铐住了一名歹徒。当时，赵甘还感到奇怪，怎么突然来了一副手铐。

    飞机快要落地的时候，他听到有人说，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我们马上就胜利了”，“大家再坚持一会儿”。

    飞机降落后，6个歹徒首先被抬了出去。随后，乘客们七手八脚地拿着自己的行李，回到了航站楼。

    这时的机场，已有不少警车和警察。

    在警察的引导下，机组人员和乘客回到了候机室。医务人员为他们检查和处理伤口，警察负责核对身份信息，警犬则围着行李嗅来嗅去。

    赵甘注意到，身旁一位男乘客的胳膊缝了5针。而他自己的颈部受伤位置被喷了药，裹上了纱布。糟糕的是，他的近视眼镜丢了——在混乱中被歹徒用管子敲掉了，“我也没时间去捡”。

    有多位乘客下了飞机后互相问：“看到我眼镜了吗？”

    劫后余生的人们还谈起了发生在美国的“9·11”恐怖袭击事件。

    聊天时，赵甘听到有人说，冲在最前面的歹徒一开始点燃了一个东西，已经冒烟了，但是被踢掉了，没有爆炸。

    “战斗”结束时，他站在机舱里，在别的乘客手中见到了一个爆炸物。那是从歹徒手里夺来的。他记不清这个家伙是什么颜色，只记得它大小就像一个大号的墨水瓶。他没敢过去看，“生怕它随时爆炸”。

    当天晚上，他听警方介绍，关于自制的爆炸物是如何通过安检，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6月29日当晚，中国民航局通令嘉奖“6·29”反劫机机组和乘客，认为在事件处置过程中，机组临危不惧、果断处置，两名安全员、两名乘务员光荣负伤；飞行人员沉着冷静、妥善应对，驾驶飞机安全返航。多名旅客见义勇为，挺身而出，体现了公民的正义感和责任感。

    7月2日，中共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人民政府决定，授予挺身而出的10人“‘6·29’反劫机勇士”称号，记个人一等功，每人奖励10万元；授予天津航空GS7554航班机组“处置‘6·29’劫机暴恐事件英雄机组”称号，奖励50万元。

    今天，天津航空公司向中国青年报记者表示，航班机组成员目前仍在新疆，尚未返回天津。他们反劫机的事迹传开后，有上百家媒体提出了采访要求。

    对于这次遭遇，赵甘当天就感慨：“遇到这种事情，大家迅速联合起来共同搏斗，才能保住生命。”

    赵甘不是最早站起来的乘客，也不是最英勇的，但他庆幸自己选择了站起来。

    29日晚，当地朋友问遭遇了空中惊魂的赵甘还敢不敢到新疆来。他毫不犹豫地说：“一定还要来，有机会还要到这里工作！”他说，如果因为这件事而产生畏惧，那就“对不起自己的性别”。

    本报天津7月3日电